謝小麗嗬嗬笑了笑，伸手抓住腳手架，一縱身爬了上去。

    郤向陽斜眼站在身邊的女孩子，沒好氣地問

    “哎，你是不是也想退學做泥水匠呀？”

    “別說，我還真有這個想法。”謝小麗開玩笑道，“要是名落孫山了，我就跟著你砌牆掙錢哪。”

    “還沒見哪個女的砌牆呢，你要真這麽幹，就開先河創曆史嘍。”

    “開先河，創曆史，這該有多偉大啊。”謝小麗衝郤向陽調皮地眨眨眼，伸手說道，“來，把磚刀給我，再教我砌牆。”

    郤向陽不給，謝小麗就搶，嘻嘻哈哈地鬧了起來。

    突然，謝小麗身子一歪，叫得直尖叫起來。

    郤向陽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晃了晃，但沒有摔下去。

    謝小麗嚇得要命，慌忙抱住郤向陽，緊緊貼在他胸前。

    郤向陽先是一怔，接著推開緊抱住自己的女孩。

    謝小麗羞得滿麵通紅，往後退了步，一時低頭不語。

    郤向陽瞟了眼羞答答的姑娘，忍不住撲哧笑了聲。

    謝小麗抬頭瞪眼郤向陽，羞澀頓時就隨風飄走了，想起剛才的情景，心裏泛出股甜蜜蜜的滋味，兀自咯咯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郤向陽晃著手裏的磚刀，逗道

    “小麗同學，還想不想學砌牆開先河呀？”

    “就算你想教，我還不學嘞。”謝小麗假裝賭氣地說，“不就砌個牆嘛，有啥了不起的，哼！”

    “是啊，就因為沒啥了不起，我才不讓你學呢。”郤向陽一語雙關地說，“小麗同學，好好讀書考大學，這樣才會有出息，才了不起。”

    謝小麗猛地意識到什麽，連忙賠著笑說

    “向陽，我可沒那個意思。”

    郤向陽明知故問

    “哪個意思呀？”

    “就是……就是取笑你砌牆，我真沒笑話你的意思。”

    “哦，這個呀。”郤向陽佯裝幡然醒悟的樣子，瞅著謝小麗笑道，“看得出，你把我當成小肚雞腸了。哎，小麗同學，我是這種人嗎？”

    “不是不是，我隻是想向你聲明一下。”

    “多此一舉！”郤向陽白眼謝小麗，接著又照實說，“不過，這砌牆還真沒啥對不起，成不了大事，所以我也不想一輩子幹這活兒。”

    “不用說我也曉得，你是個有遠大誌向的人，怎麽會一輩子做泥水匠呢？”謝小麗一本正經地說，“你呀，隻是暫時幹這活掙錢。”

    “沒錯，現在我家太需要錢了，隻要有錢掙，啥活都幹。”郤向陽照實說，“跟你說吧，我跟我哥來這幹活，就是為了還李工頭的債。”

    “哪需要多久才能還清這筆債嘞？”

    “就算不拿一分工錢，至少也有八個月吧。”

    “這麽快呀，太好了。”謝小麗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這樣的話，那你下個學期還可以繼續上高三，然後再參加高考。”

    郤向陽搖搖頭，笑中帶澀地說

    “除了這筆債，還有親戚家的，照現在這個掙錢速度，沒個兩三年都還不清，再說了向紅讀書也要錢，所以我是不會去複讀的。”

    “這……”謝小麗遲疑著說，“向陽，你要不高考，就上不了大學，成績不好倒也沒啥，可偏偏你成績這麽好，這也太可惜了吧。”

    “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郤向陽心中一片苦澀，輕歎一聲說，“命中注定這輩子上不了大學，我也就隻好認命了。”

    “向陽，你可不是一個喜歡認命的人哪。”

    “不管我怎麽討厭，怎麽不情願，可現實就是這樣，我隻能認命。”

    沉默了一下，謝小麗仍然勸道

    “向陽，你還是去考大學吧，這樣才能實現你的理想和抱負。”

    “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去參加高考的，就算考上了大學，也沒錢交學費。”郤向陽堅決地說，“當然，我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理想和抱負，隻不過是換一種方式來實現罷了。”

    “上不了大學，怎麽去實現你們的人生理想啊？”

    “還是那句話，大學不是唯一的出路，也不是唯一實現理想的方式。現在改革開放了，隻要敢闖敢幹，就一定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也許你說得對。”謝小麗笑了笑，“可我還是為你惋惜呀，畢竟你成績這麽好，上重點大學也不會有問題。”

    “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滿足了。”郤向陽瞅著謝小麗笑道，“好了，小麗，我們不說這個了。”

    謝小麗明白郤向陽心裏的苦，多說隻會讓他更難受，就換了個輕鬆的話題，跟他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太陽就下山了，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

    於是，郤向陽從腳手架上跳了下來，擱好磚刀，跟謝小麗下樓去。

    來到小山似的磚堆前，郤向陽瞧見哥哥還在往籮筐裏塞磚，叫道

    “大哥，該回家了。”

    郤向東一邊繼續幹活，一邊答道

    “把這擔擔上樓，就同你們一起回家。”

    “我倒不打緊，就怕耽擱了小麗。大哥，還是算了吧。”

    謝小麗關心地說

    “向東哥，都擔了一天的磚，也該累了，就少擔這一擔吧。”

    “不累，沒事。”郤向東抬頭看著謝小麗，憨笑道，“要不你倆先走，等擔完這擔磚，我就趕來。”

    說著，他一彎腰挑起擔子往對麵的樓房走去。

    謝小麗看著郤向東離去的背影，由衷地讚歎句

    “向東哥真勤快，人又實在，是個好小夥子嘞。”

    “這還用說，我哥可是百裏挑一的。”郤向陽先正經八百地說了句，接著又開玩笑道，“哎，小麗，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哥啦？”

    “去你的，瞎說啥呀！”

    謝小麗羞得兩頰緋紅，嬌態十足地瞪眼郤向陽。

    郤向陽嗬嗬一笑，實話實說

    “算我瞎說了，我哥還真配不上你，因為你馬上就是大學生了。”

    “要是我考不上大學，回家修地球，我還配不上向東哥嘞。”

    “要真是這樣，你還真配不上我哥呢。你看我哥高大帥氣，又吃苦耐勞，為人厚道實誠，多好的一個小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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