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帝子歸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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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隋國太子那封辱罵信,暮雲關上下憤怒至極。
旁人不知殿下品行如何,他們這陣子與殿下朝夕相處,卻是再清楚不過。
望著讀完信後,仍青衫秀雅,溫然立在帳中那副巨大的江南地形圖下,絲毫不見慍色的殿下眾將齊聲道∶吾等願代殿下出戰!
江蘊轉過身,烏眸明潤望著眾人,道∶諸位好意,孤心領,但此次比試,關乎洛國歸屬,孤必須親自應戰,方能彰顯我江國收複洛國的決心。
年輕的太子不過十八歲年紀,連及冠之齡都未至,但指揮若定,永遠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鎮靜氣度,通身風雅泰然之氣令人望塵莫及,如此溫和說話時,更是讓人不由自主生出臣服之心。
尤其是那些低階將領。
江蘊雖然很早就開始主理暮雲關軍務,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由範周、雲懷等心腹代為執行傳達命令,偶爾親赴關中,也是隔著簾幕下達重要軍令。這回江蘊直接坐鎮關內,在關中升帳議事,風雨不斷,長達一月之久,許多將領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太子真容。
他們起初驚訝於太子的傾世風華,因外界傳言沸沸揚揚許多人隻知殿下有美德,都對太子貌醜的傳言信以為真,直到親眼看到,才震驚發現他們的太子,不僅與醜字毫不沾邊,還堪稱風華絕代,容儀氣度遠勝於同齡的貴族子弟和小郎君。
至少從小到大,他們從未見過長相如此風雅漂亮的小郎君。
太子看著文弱秀雅,入關一月,便以雷霆手段和卓越智慧將整個關內關外布防整肅一清,甚至直接軟禁了試圖仗著王命鬧事的楚王江琅,眾將無不誠心拜服。所以看到那份辱罵信,才更憤怒不平。
那個好武好戰,本人才是惡名在外的隋國太子,竟然敢罵他們殿下是茅坑裏的石頭。君辱臣死,他們豈能眼睜睜看殿下受此奇恥大辱。
範周等心腹謀士和一些高階將領卻知道些內情。
去歲隋軍欲繞道薑國,奪下黃河西南天塹,打開江南門戶,被殿下識破陰謀。激戰中,隋國太子被射傷手臂,整整一月無法拉弓,視此事為奇恥大辱,並因此恨透了殿下。
外人都以為那一箭是殿下手下謀士所射,他們卻知道,那一箭是殿下親手射出的。隋國太子這一出江上會晤,顯然是為了報去歲的一箭之仇。
雲懷剛從前線巡視歸來,聽到了一些江北傳來的消息,他擔憂道∶聽說隋國太子近日剛死了一位愛妾,性情陰晴不定,時常做一些殘暴之事來發泄內心憤怒。此人冷酷無情,嗜血好殺,曾於亂軍中射殺沙奴首領,據說手段極為殘忍,那沙奴首領當場腦漿迸裂。此人本就與殿下有舊日怨,末將擔心,他名為會晤,實則設下陰謀陷阱,謀害殿下。比試之事,還望殿下三思。
江蘊道∶孤意已決,懷恩不必多言。
雲懷還想勸,被範周用眼神止住。
出了帳,雲懷皺眉,不滿道方才先生為何要攔著我,殿下有武藝傍身不假,可殿下素來體弱,又剛生了場大病,還沒好全,如何能逆著那麽大的江風與人比試射術。對方還是驍勇善戰的隋國太子!萬一殿下有閃失,你我如何同陛下和江國百姓交代!
範周歎息∶你以為我願意看著殿下以身犯險,可殿下決心奪回洛國,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而且,殿下答應比試,不僅是為了洛國,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麽原因
殿下,需要一個宣威的機會。
雲懷一愣。
先生的意思是
範周神色冷肅起來∶殿下與世無爭太久了,殿下需要計江南的百姓看到,江國的太子,不是除了德名,一無所長的廢物。
範周是從江蘊強勢記軟禁江琅,並公然拒絕王令,阻止柳公帶江琅回江都一事中,窺出江蘊行事風格變化的。
殿下回關之後,沒有與任何人提起過自己失蹤期間的經曆,正如多年前殿下被刺客擄走的那三年一般。作為下屬,範周不好深問,但範周想,殿下孤身一人,從敵軍地盤回來,應當很不容易的。但殿下是自苦的性子,就算真經曆過困苦磨難,也不會對他們這些下屬講,更不會將個人情緒帶到公事上,所以麵對他們這些下屬時,眼神永遠是溫和衝靜的。
兩人沉默許久,雲懷道∶我明白了。先生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護殿下周全。
比試時間定在十日後。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江南江北,許多百姓都奔赴到黃河兩岸圍觀。
徐橋其實不大讚成隋衡的決定,覺得隋衡直接拿江南一個國家做賭注,有些太兒戲了。但隋衡近來行事的確有些瘋魔,經常想一出是一出,徐橋也不敢大勸。
徐橋想,殿下大約是要將失去小郎君的怒火與憤懣都發泄到對岸的江國太子身上吧,等發泄完了,病大約就好了。
徐橋真心實意地為江國太子的安危擔心起來。
聽說對方體弱,平時大多待在簾幕後議事,連風都吹不得,多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弓都不一定能拉得動。前陣子墜崖重傷,還險些摔死。殿下這時候提出比射術,實在有些欺負人。
徐橋以為江國太子一定會拒絕,沒料到對方竟然答應了。
真是一個比一個瘋。
十日之後,惠風和暢,天清氣朗,兩艘巨大的船舫分別自兩岸緩緩往江心方向行去。按照約定,雙方都不能帶任何兵馬。
隋衡負袖立在甲板上,身後跟著一眾謀士將領,以及一群江南諸國的名士公卿。新歸順的五個下屬國的國主全被他連夜召了過來,包括洛國國君。
突然被架在火上烤,洛國國君尷尬又害怕。
可隋衡有召,他又不敢不來。
隋衡手中擎著杯盞,笑吟吟道∶孤與國主的緣分,可能隻剩這一日了,待會兒國主可要與孤多喝兩杯。
洛國國君臉色一白,噗通就跪了下去。
顫聲道∶殿下息怒,犬子之事,下臣是當真不知曉。下臣想讓犬子回來不假,可就是借下臣一百個膽子,下臣也不敢綁架陳司馬的生母,威脅殿下啊。
孤也沒說什麽,國主這般害怕作甚。依國主看,今日孤與那醜八怪,誰會贏
洛國國君立刻∶殿下英明神武,乃天神下凡,自然戰無不克,攻無不勝!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洛國國君甚至有些怨怪那素未謀麵的江國太子,若無他插手,兒子可能還好端端的在隋都為質,不會有性命之虞,如今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可如何收場。隋國太子何等實力,那是連江北諸國都聞風喪膽無人敢招惹的青狼營統帥,江國太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太子,如何能是驍勇善戰的隋國太子的對手!
可眼下自己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撇不清和江國的關係了。今日一敗,以後洛國勢必要被隋國這個宗主國處處針對。
洛國國君感到一陣絕望。
同樣心虛的還有陳國國主,因為辛美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賊人劫走一事,他不大敢看二兒子的臉色,自打上船之後,一直躲在陳麒走。
二兒子如今在隋國擔任右司馬,位高權重,已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憋屈的爹了,陳國國主想。
在距離一箭之距時,兩艘船緩緩停下。
江蘊今日帶了幕離,著金色太子緞袍,袍袖上繡著精致的日月星辰圖案,腰束金絲玉帶,日光下,流光溢彩,記熠熠生輝。寬大的袖袍和及膝的幕離遮掩住了所有身體細節,包括體態特征。
江上波濤翻湧,天上雲卷雲舒。
一金一玄兩道身影,率領著各自的謀士將領,隔船對上。岸邊擠滿了人,雖然並不能看清傳說中江南江北太子的臉,但這曆史性的一刻,也足夠讓人歡呼激動。
隋衡目若利箭,犀利刺到江蘊身上。
他真是厭惡極了這個虛偽做作的醜八怪,要不是此人屢屢作妖,他真是看都懶得看一眼。
隋衡嘖一聲∶看來也知道自己臉醜,配不上這身衣服。
他吩咐親兵∶去給太子殿下送一壺上好的燒刀子。
今日隋衡特意選了北境最酷烈的雪山燒刀子,他篤定,以江蘊的身體狀況,多半喝一口就要當場出醜。
親兵應一聲,立刻乘小舟去對麵送酒。
徐橋覺得殿下實在有些過分了,明知對方身體不好,重傷未愈,還送人家那麽烈的酒。
隋衡絲毫不如此覺得。
隋衡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看江蘊出醜。
一個連烈酒都喝不了的小白臉,也敢與他比試射術,嗬,他要讓他哭著喊爹。
對岸,接到酒的雲懷立刻辨出那是雪山燒刀子的味道,他沒料到對方心腸如此惡毒,皺眉看向江蘊∶殿下,這…
江蘊溫和地道無妨,接過酒,於船頭展袍坐下,而後將事前準備好的另一壇酒交給親兵,帶回對麵。
親兵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藥草味道。
江蘊道∶這是孤親手釀的屠蘇酒,請你們殿下一飲。
對方聲音悅耳好聽,親兵怔了下,應下,接過酒乘舟返回。
作者有話要說∶江江∶狗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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