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南宮丞是一條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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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是三天過去,紅岄的離去給白侯府和淮王府都蒙上了陰影,白晚舟悶了三日沒有出門。

    這天一早,白晚舟見南宮丞用完早膳還沒有上衙的意思,便問,“你又沐休嗎?”

    南宮丞擺擺手,“非也。”

    “那怎麽還不去?往常這個點兒你都走過了。”

    “今天不沐休,但我告假了。”南宮丞神秘道。

    “為什麽告假?”白晚舟雲裏霧裏。

    “避嫌。”

    “避什麽嫌?”

    南宮丞笑而不語。

    大理寺和其他衙門一樣,卯時點卯,辰時開衙。

    衙門一開,便有一群花紅柳綠的女子跪在門口擊鼓鳴冤,少卿柳桂今日掌衙,聽到鼓聲便問,“怎麽回事?”

    衙役回道,“回少卿,是褚翠樓的鄒老鴇帶著幾個姑娘在喊冤。”

    柳桂正色,“什麽冤?”

    衙役便說了一遍。

    原來這褚翠樓乃是一家秦樓,與黃粱一夢那種專門接待達官貴人的秦樓相比,褚翠樓的檔次要低得多,位置也偏僻,開在北城門進門處不遠的一條小道上,但這褚翠樓卻也是常年門庭若市,火爆程度不亞於黃粱一夢。

    一是因為北城有個碼頭,碼頭上有許多單身搬運工需要解決需求,搬運工拿不出太多的銀錢玩樂,攢個十天半月到褚翠樓快活一回已是奢侈消費;還有個心照不宣的原因,那就是楚家軍的軍營設在北郊,營中將士逢七休沐,也會偷偷溜到城裏尋樂子。

    昨日是初七,楚家軍營裏就有幾個士兵進城了,又趁著天黑鑽到褚翠樓買笑。

    東秦有律,在編的將士不許狎妓嫖娼,但營中生活艱苦,許多戰功赫赫的將領啥都不好,就好這口,總不好為了這點小事就把人才逐出軍營,是以各家軍營一般對這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昨日這幾個士兵不知先在哪裏灌了黃湯,醉醺醺的到了褚翠樓,先是為了搶姑娘和碼頭工鬧起衝突,把幾個碼頭工打得頭破血流,後又不付嫖資,快活完了提褲子不認人就跑了。

    柳桂額頭滲出兩條冷汗,心想這事兒雖然不大,但傳出去也太難聽了,到皇上耳朵裏,可就是個治軍不嚴的罪名,可大可小的!

    幸虧楚家軍現在不在阿丞麾下了,否則被人一作文章,阿丞吃不了兜著走。

    “把人傳進來,本少卿親自審問。”

    鄒老鴇帶著幾個姑娘就進來了,這鄒老鴇膀大腰圓,麵有橫肉,嗓門比門口的鑼還響,一見到柳桂,就哭天喊地道,“大人,您可要為奴做主啊!當官的不能這麽欺負我們老百姓啊!奴帶著一群苦命姑娘們討這口生活不容易啊!那些個兵痞子,先打了奴的客人,後砸了奴的店堂,最後還白睡奴的姑娘,天底下沒有這個理!若不能給奴一個交代,奴要帶著姑娘們去皇宮門口告禦狀,拚了這條命也要討個公道!反正奴賤命一條,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無所謂。”

    柳桂和當班的師爺也覺得這事兒過分,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

    師爺便安慰道,“你先別哭,我們這不是在給你辦嗎,你先把案子說清楚,我記錄下來,你簽字畫押,然後咱們再去軍營指認那幾個事主。”

    鄒老鴇便一五一十的把昨晚之事說了個明明白白,畫好押,柳桂又派了幾個衙役,趕上馬車,把鄒老鴇帶出城去楚家軍營地。

    趙王已經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在軍營駐紮看守,聽聞衙役的來意,幾個將領頓時鬧騰起來,“軍營是直屬於朝廷管轄的,我們的將士漫說沒有犯過,就是真犯了過錯,也輪不到大理寺來管。”

    衙役空跑一趟,一個人也沒抓回來。

    鄒老鴇哪裏肯,坐在大理寺門檻就掩麵哭了起來,她一哭,幾個姑娘也跟著哭。

    在花柳地混久了的,她們哪裏會真哭,一個個雷聲大雨點小,惹了一堆人來圍觀。

    柳桂頭疼不已,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趕緊派了人去淮王府跟南宮丞請示。

    南宮丞便道,“既然大理寺管不了,就移交到京兆府去。”

    柳桂好心,派了一輛馬車,把鄒老鴇又送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跟慶王關係匪淺,得到柳桂移交過來的案宗,立刻就悄悄告訴了慶王。

    慶王本就痛恨趙王坐收漁翁之利,把楚家軍搞到了手,得知這個消息,喜得仰天大笑三聲,“老三啊老三,京城裏的肉有那麽好吃的嗎?剛從封地回來而已,就想從大哥的手裏奪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轉頭便對來人道,“在編將士不可狎妓,這是東秦鐵律,這楚家軍如此銀亂還了得,你們可得好好辦,重重辦!營地若是不肯交人,本王借一百個金羽衛給你們,去強行抓來!誰敢阻撓辦案,一起抓了!”

    京兆府有金羽衛撐腰,膽子肥起來,立刻殺到北郊軍營重新拿人。

    那些個護短的將領見驚動了金羽衛,不敢再放肆,隻得把人交給了京兆府。

    慶王豈會放過這等好機會,京兆府的人一走,立刻就進宮,吧嗒吧嗒的把事情翻給了晉文帝。

    晉文帝對三軍治軍一向重視,聞言火冒三丈,“有這等事?吩咐京兆府一定要徹查!”

    京兆府得了晉文帝的令,底氣邦邦硬,連夜開審,那幾個鬧事的官兵本來還嘴硬,上了大刑,一個個老實下來,把罪行交代清楚簽字畫押。

    軍營那頭覺得是小事,想著回頭帶些銀兩到京兆府活動活動也就把人撈出來了,一直沒驚動趙王,可憐趙王身為楚家軍新將軍,出了這麽大事還被蒙在鼓裏。

    第二天上早朝,京兆府尹當著滿朝文武稟報此事,柳桂不失時機的助攻道,“這楚家軍橫啊,虧得慶王爺給你們派了金羽衛,你們才能把人拿下,我們大理寺第一次去的時候,差點叫對方打了!”

    晉文帝更為光火,指著趙王的鼻子就罵道,“這是怎麽回事?你身為大將軍,就是如此治軍的?!”

    趙王聽著京兆府尹稟報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妙,再看南宮丞,隻見他似笑非笑,抱臂在旁做壁上觀,立刻就明白是他下的套。

    而自己,成了他肅清軍中毒瘤的棋子!

    想也知道,楚家軍是楚南山一手建立起來的,二十多年一直受楚南山直接掌控,乍交出來,年紀輕輕的南宮丞很難壓得住。

    就是趙王,也殫精極慮的製定了一整套方案,準備慢慢把自己的勢力滲透進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施行,就出了這檔子事。

    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南宮丞為什麽會那麽輕易就把楚家軍交到他手上——

    將士們本就對新任的大將軍有天然的敵意,若在這個時候去嚴加治理,隻會加重整個軍營的排斥意識,所以南宮丞不能直截了當地肅清那些遺留在軍中的瘤子。

    而長了瘤子的軍隊,聊勝於無,留在手上不但不會成為利器,還會成為累贅。

    故而南宮丞以退為進,先拱手把楚家軍送到趙王手上,再在趙王手裏挑破這個瘤子,如此,擔責任的是趙王,而他又可以借機把楚家軍再拿回去,這時候便出師有名了,可以狠狠地把這些瘤子通通鏟除!

    這一招,多高明!

    趙王並沒有小瞧過南宮丞,但直到此時此刻,才意識到還是低估了他。

    他看似不爭不奪,卻沒人能從他的手裏占到便宜,平和冷銳的外表之下,掩藏了一顆腹黑無比的心。

    他像躲在黑暗中的一條毒蛇,從不輕易吐信子,但他例無虛發,每一口咬上來,都會給你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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