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做不到真的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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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行好事,不渡他人……”

    薑幼顏咽下嘴裏的茶水&nbp;,默默的重複著這一句話&nbp;。

    本來她以為自己在對待葛大妮的事情上,已經足夠冷酷和事不關己了,&nbp;但相對於時以牧來說,她到底還是心軟了&nbp;。

    她不禁開始思考,是什麽時候開始心軟的呢&nbp;?

    葛大妮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nbp;,爹不疼,&nbp;娘不愛&nbp;,奶奶更是不把她的命當回事兒&nbp;。

    好像她的家人都沒有把這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兒當成人看待,&nbp;隻是在不停的奴役她,打她,把她當成出氣包,當成下人,當成奴隸&nbp;。

    她都可以想象出來,即使葛大妮沒有被喝醉酒的葛大田殺害&nbp;,那麽等她長大以後&nbp;,無非就隻有一種結局&nbp;——

    那就是她家裏的人,葛老太和葛大兒媳,會在她十七八歲的年紀&nbp;,甚至於更早的找一個媒人,賺取一筆高額的彩禮&nbp;。

    她們甚至不會過問男方家裏的情況&nbp;,隻要男方那邊給的彩禮錢夠多&nbp;,她們就能夠毫無心理負擔十分開心的將葛大妮嫁出去。

    嫁出去以後,也不管她在婆家那邊的生死和苦難&nbp;,隻一味的揮霍著從她身上榨取到的彩禮錢。

    更有可能的是,葛大妮就算嫁了人&nbp;,也擺脫不了葛老太他們的糾纏&nbp;,會被她們逼著從自己的小家裏掏出錢糧補貼葛老太一家。

    如果不給&nbp;,大抵就是今天她們家的這種情況了。

    你不給&nbp;,葛老太和葛大兒媳會上門去鬧去要。

    等到她們如願以償的拿到了錢和糧&nbp;,心滿意足的回家之後,等待葛大妮的,很有可能將會是婆家那邊人的指責和打罵……

    這樣窒息且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日子&nbp;,薑幼顏已經在農村這樣的大環境下,見過一例又一例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冷漠的當一個旁觀者&nbp;,事不關己高高掛起&nbp;。

    可現實呢&nbp;?

    她的確在語言上這樣做了&nbp;,可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想幫一幫葛大妮吧?

    其實……,也不全是幫葛大妮&nbp;。

    隻是她見過了太多像葛大妮這樣的女孩子,&nbp;所以,

    “我還是做不到真的袖手旁觀&nbp;。”

    口齒伶俐,能把葛老太和葛大田那樣的無賴,懟到啞口無言的薑幼顏,這會兒卻蔫蔫的垂下了小腦袋&nbp;。

    她抬手軟乎乎的圈住了時以牧的長頸,聲音有些失落&nbp;,但又很堅定&nbp;

    “美人哥哥&nbp;,這個年代對女孩子太不友好了&nbp;。”

    “人們在嘴上喊著婦女能頂半邊天,&nbp;婦女是中間力量&nbp;,可實際上,他們的心裏對這樣的口號是不屑的。

    幾千年來的觀念,讓大多數的&nbp;,沒有文化的農村人以及有文化的城裏人&nbp;,都認為女人最大的用處就是當一個生育機器&nbp;,嫁人&nbp;、生子&nbp;才是女人應該做的事兒&nbp;。”

    “如果一個女人沒做到這些&nbp;,他們就會說,這樣不下蛋&nbp;,也不結婚的女人,活在世上有什麽用?&nbp;幹脆一生下來&nbp;,她的父母就該把她給溺死才對&nbp;。”

    “還有,在我們農村&nbp;,如果一個家庭裏,妻子沒有生下來兒子隻生女兒的話,&nbp;那這一家的人出門兒,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絕戶&nbp;。”

    “我小時候被我奶奶抱著去別的村子拜年的時候&nbp;,就曾經聽見過這樣的罵聲。”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個場景&nbp;,一群男孩兒在那個村的村口,圍著一個穿著布丁衣裳的小女孩兒。

    那個小女孩兒瘦骨嶙峋的,&nbp;一看就是從來沒有吃飽飯的樣子&nbp;,男孩兒們一直撿地上的小石子兒往她身上扔&nbp;,小女孩兒的臉上都被砸青了&nbp;,鼻子也被砸到流血了&nbp;。

    我聽見,他們一邊扔一邊罵那個小女孩兒是賠錢貨、死丫頭片子&nbp;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語,除此之外,等到那個小女孩兒的爹過來護著小女孩兒時&nbp;,&nbp;他們還做著鬼臉,罵那個女孩兒的爹是絕戶……&nbp;&nbp;”

    “美人哥哥&nbp;,你能想象的到嗎?

    一群年齡才不過十歲的男孩子們,&nbp;居然會對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兒抱有這麽大的惡意。

    我不知道是他們本性就壞,還是他們的父母教他們這樣做的&nbp;,總之,他們的行為讓我很反感&nbp;,甚至是惡心&nbp;。”

    薑幼顏圈在時以牧脖子上的手漸漸收緊&nbp;,看著時以牧沒什麽波瀾的眼眸&nbp;,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nbp;,她訴說的那段回憶&nbp;,並沒有引起時以牧的同情和任何其他別的共鳴&nbp;。

    她突然有些無力&nbp;。

    她說的那一段回憶是真的。

    但當時她和她奶奶沒有對小女孩兒伸出任何援助之手,也是真的&nbp;。

    說到底,也許,當時的她,可能就是跟現在的時以牧一樣冷漠吧。

    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nbp;,讓她覺得懦弱的人受到欺負也是活該。

    但那副場景能在她腦海裏存在&nbp;到現在,足以證明&nbp;,在這個極其不公平的年代,她到底還是對同為女性的女孩們,有著一定的側隱之心的&nbp;。

    “美人哥哥,我想幫一幫葛大妮&nbp;。”

    她突然嘟著小嘴開始撒嬌。

    時以牧猝不及防,被她鼓起來的小胖臉和嘟起來的小嘴&nbp;,給萌到了一下。

    他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nbp;,幹脆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你不是已經在幫她了嗎&nbp;?”

    薑幼顏鼓了下小圓臉

    “是在幫了啊&nbp;,可是算算時間&nbp;,公安同誌馬上就要到了&nbp;,我急缺一個能證明葛大妮死亡真相的人證。”

    “你看看葛老太和葛大田他們的樣子,像是能老老實實說出真相的證人嗎&nbp;?”

    時以牧看了一眼雙雙倒在地上,快被逼瘋母子兩人&nbp;,回了一句

    “不像。”

    他收回視線&nbp;,帶著些藍調的眼瞳裏閃過一絲了然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把他們兩個人的嘴給撬開&nbp;?”

    “啊?”

    薑幼顏愣了一下,&nbp;有點兒沒跟上他的腦回路&nbp;。

    時以牧覺著她微張著小嘴的模樣甚是可愛&nbp;,就抬手捏了一下&nbp;

    “撬開他們的嘴簡單&nbp;。”

    “等會兒林冰回來,讓他把地上的那兩個人拎進屋裏&nbp;,不出十分鍾&nbp;,你想要的東西&nbp;,他們都會主動說出來&nbp;。&nbp;”

    薑幼顏更懵了&nbp;,直覺告訴她,如果美人哥哥真的讓林兵出手&nbp;,那麽場麵一定會比較血腥&nbp;。

    她拉下他的長指,無意識的握在手裏&nbp;

    “美人哥哥&nbp;,我要的證人不是葛老太兩人&nbp;。”

    時以牧指尖撓了撓她軟乎乎的手心,散漫的問道

    “那你要的證人是誰&nbp;?”

    薑幼顏知道他是個冷漠的性子&nbp;,再說下去可能會不耐煩&nbp;,於是就幹脆明了的道

    “受害人。”

    “目擊證人的證詞,和受害人自己的自述&nbp;,我想,應該是後者更清晰明了,&nbp;更有說服力一點&nb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