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為什麽！”連俏怒燃而起，看著眼前這個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師尊，眼裏唯餘失望，“既然如此，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教我無需討好他人？”

    她的眉心，隱有魔氣聚集。

    宋啟源苦笑一聲。

    “對不起……”他看起來狼狽極了，最不想在自己的徒弟麵前暴露，最後卻還是暴露了，暴露的那麽徹底，以至於兩人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

    “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就不能有一丁點骨氣，你是玄明宗的宗主，如今的玄明宗也不像之前那樣，已經受到許多關注，也有許多修士加入，為什麽你還是要對著他們卑微討好？”

    “我……我若不這麽做，他們會覺得玄明宗高高在上，說不定便會改變主意……”

    連俏向來端莊有禮，不論遇到什麽事情，也從不會失態，可是此刻，她冷清潔白地麵容卻露出一抹可以稱之為刻薄地譏笑。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人會因為覺得宗門高高在上就不加入這個宗門了，修仙界以實力為尊，什麽時候，以態度來決定去留了？”

    見此，宋啟源心下越發苦澀。

    他歎了口氣“阿俏，你不懂，若照你所說，那他們怎麽不選擇四陽，選擇其他宗門，怎麽偏偏選擇玄明宗？玄明宗又能帶給他們什麽？”

    他總覺得玄明宗比不上四陽，所以能有多低調就有多低調，也盡量給每一個想要加入玄明宗的修士以親切的態度對待。

    實力比不上，就隻能盡自己所能的真心誠意了。

    連俏再次扯了扯嘴角，隻覺得胸口仿佛有一股氣，這股氣似有千斤重，將她沉沉擠壓，讓她呼吸逐漸沉重而微弱，周遭的一切好似隔了一層薄膜。

    心底有個聲音在歎息，在蠱惑。

    那聲音在說放棄吧，不要堅持了，他不會有任何改變的，玄明宗太弱了，比不上四陽，因為玄明宗沒有依仗，有光也真君還不夠，你隻有入了魔，才能成為玄明宗的依仗，成為你師尊的依仗，放棄吧，入魔吧……

    放棄？

    好像……也可以……

    但這念頭僅僅劃過一瞬，連俏便瞬間清醒過來，撇開那蠱惑般的聲音，她看向宋啟源。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再做師徒了。”

    宋啟源愣住，心不斷往下沉“阿俏，你什麽意思？”

    “我不想當你徒弟了。”

    “不行！”宋啟源心中慌亂，麵上卻沉沉“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倘若我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重重懲罰。”

    但連俏已經不在意了。

    “隨便了。”

    說罷，她不再看宋啟源，轉身離開。

    宋啟源垂眸，掩蓋住眼底的情緒，身側緊握的手卻出賣了他。

    良久，他才低低出聲，聲音裏盡是茫然“師兄，我做錯了嗎？”

    可惜他口中的師兄早已無法回答他。

    宋啟源是被自己的師兄撿回玄明宗的，據師兄所說，當時他就被放在玄明宗門口，不知道是誰放的，後來師兄經過，將他帶回玄明宗，發現他有靈根，便養了下來。

    師父常年閉關，所以一直都是師兄照顧他，師兄對他來說就像是父親一樣。

    那時的玄明宗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宗門裏的人雖然少，但都很和諧，後來宗主去世，將玄明宗傳給師兄。

    師兄陪他的時間便很少了，他看著師兄為了玄明宗殫精竭慮，玄明宗也在師兄的手中越來越好，人越來越多，也漸漸的有了那些上等宗門該有的樣子。

    但許是師兄為了玄明宗耽誤了修煉，師兄的修為停在金丹期，後來師兄想要衝擊元嬰失敗了。

    隨著時間推移，師兄大限將至，將玄明宗交給他。

    他永遠記得師兄將玄明宗交給他時說的那些。

    師兄說“啟源，玄明宗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發展玄明宗，爭取讓它同四陽並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玄明宗在你的手上，一定會越來越好……”

    他哭著接過玄明宗。

    從那之後，他從一開始的跌跌撞撞，到後來漸漸上手，但是這還不夠。

    他答應了師兄，要讓玄明宗與四陽並肩，如果照這樣下去，他還怎麽完成答應師兄的事？

    於是他開始想辦法，用了豐厚的條件，讓連家加入玄明宗，又在聽說楚家有個資質極好的小孩也就是現在的光也真君後，親自上門，同楚家族長商議，讓楚家族長同意光也真君在玄明宗修煉。

    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因此他納入了更多的弟子，但人數上去了，資源還有實力卻依舊沒有提升多少。

    於是他又親自走遍各大商鋪，還有那些出產丹陣器符的宗門世家，可以說，如今玄明宗所能獲得的資源以及合作，都是靠他拉下臉，一個一個的去拜訪成功的。

    他如何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同他們交流？

    後來，他也慢慢的習慣了在他們麵前以下位者的姿態討好，他們也習慣了，便就這樣下去，等他驚覺之時，他早已無法更改，而且這麽做也的確讓很多合作都成功了。

    他不是沒有試著更改，但是他一旦有那個苗頭，那些人就跟人精似的，但凡他露出一點不滿，他們就會毫不留情的斷絕與玄明宗的合作。

    所以他隻能繼續這樣，可他何嚐不想做個不用對他人卑微討好的人？

    他這輩子注定是為了玄明宗無法改變了，但別人可以，被他傾注了心血的連俏可以活出他想活出的樣子，他以為這樣就完美了……

    但，也隻是他以為……

    “師兄，我該怎麽辦？”

    沒有人告訴他該怎麽辦，他怕那些人翻臉不合作，玄明宗還在發展，還沒能與四陽並肩，不能因為他的私心而被毀掉。

    誰也不能毀掉玄明宗。

    他不能，連俏，更不能……

    另一邊，在得到楚懷宴傳來的信息後，完顏枝開始修煉，偶爾指點一下屠世恩兄妹二人，時間過的極快。

    出發的前十日。

    宋啟源忽然帶來一個消息。

    “旭陽宗和完顏家徹底鬧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