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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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入朝,說明這是接納新皇了,皇帝心裏高興,下朝後,便遣使者到了侯府,說宗廟占卜,二人占得吉卜,還送了不少金銀絹布來,等定了娶親吉日便命二人成婚。
因為高平侯的態度轉變,原本守在門口的兵士全部散盡,眾人不再被“禁足”,終於可以出來走走了。
雖然前些日子任江海對新朝的態度實在強硬了些,信安裏的大戶生怕引火燒身,也暗自遠離了些,可他家又與皇室結親,又讓眾人覺著靠攏任家不會有什麽大錯,是以太尉家的大小姐和二公子在其母示意下,辦了一場茶宴,並向侯府發了帖子。
收到請帖後,侯爺夫人心裏也安定下來,這封帖子的到來,說明任家還沒有受其他世家排斥,若是以前,她還稍稍端起些架子,不是收到請帖就能讓她去赴宴的,可天變了,任家該低調些,況且家中三個兒子都沒有娶親,也該成家了,況且,她心裏也是瞧得上太尉家的嫡長女周湘君的,若是老大能娶到她也不錯。
於是,打著這個注意,侯爺夫人總算說動了老大任景元,讓他收拾一番,和任熙一同赴宴。
侯爺夫人命管家準備些糕點,明日帶去太尉府上,正說著這事,就見二房林氏走過來,親密地拐著她的胳膊,喊了聲大嫂。
她一臉諂媚,這無緣故的親密也讓侯爺夫人不適,要知道,以前因為承襲老侯爺侯爵,二人還鬧得有些不愉快呢,要被林氏喊一聲大嫂,那可真是不容易,因此侯爺夫人擺擺手讓管家離開,她把手抽了出來,理了理被拉皺的袖子,問
“說吧,有什麽事?”
林氏尷尬笑笑,她知道自己不被任家主母喜歡,她也瞧不上這人,隻覺得她假清高,可今日沒辦法,她有求於人。
“我聽說太尉府的人送來了封請帖,要請侯府的人玩玩去。大嫂,你看,我家心宜也已經十六了,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家,我心裏也急。前些日子本來是想好好給她相看幾家的,可沒想到侯府出了這麽一回事,連累得我們連家門都出不了,生生耽擱了好日子。”
她話裏都是責怪的意思,好像自己家女兒找不到人家是受了他們大房的牽連,連侯爺夫人這樣一向穩重的人都忍不了了,隻壓低聲音道“聽你的意思,心宜找不到夫家,還是我們的錯了?”
林氏笑笑,知道自己的話語觸怒了侯爺夫人,可她要不說重點,難免會讓這婦人不將自己家的姑娘當回事。
“倒也不是這樣說。隻是現下心宜的事確實著急,我就是想讓大嫂明日出門時,馬車裏再多個座,也帶著心宜出去看看。”
她終於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侯爺夫人搖了搖頭,原來是為了這事。
說實話,她雖然與林氏不親,可也是看著任心宜長大的,她的人生大事自然也放在心上。還囑咐了任景元這次去太尉府上也幫心宜相一個好的夫婿。可沒想到人家早就動了心思,要親自去看呢!
為免林氏生事,侯爺夫人還是同意了,得了準的林氏在她麵前千恩萬謝,擺著身子離開了。
雖然魏朝風氣開放,可男女不同席。到太尉家赴宴的女客們被女婢請至前院,品些糕點,談些閑話,男客們跟著小廝去了亭院,那裏空曠,要是性子來了,舞刀弄槍的,場地是足夠了。
太尉也是三公之一,身份不算低,再加上信安皇宮才換了主人,太尉周運就上前拜君,投懷新主,這幹脆利落的態度讓君王歡喜,高位不變,所以這次請來赴宴的客人身份也不算低。
便如女客這裏,在座的都是出身名門閨秀,家學淵厚,一舉一動間都是知書達理的模樣。
這茶會無非就是找個場合聊聊天罷了,姑娘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吃著糕點,偶爾玩笑打鬧也不失小女兒的可愛頑皮,處處笑語盈盈,不見半點憂愁,各自繡著花樣的圓扇,左搖右擺時,上頭繡著的蝴蝶都能飛出來了。
幾個少女圍坐在一起,正說著最近信安時興的首飾,衣服,任心宜也坐在其間聽著,一邊聽一邊無意露出手腕上那水色極好的黃玉鐲來。
有姑娘見了,笑著誇她鐲子好看,問是哪裏買的。
這話一出,就把眾女的目光吸引過去,眾人看著這鐲子,也是紛紛誇讚,可麵上和心上顯露的總不是一回事。
任心宜轉著手上的玉鐲,笑道“不過是隻普通的鐲子罷了,我家裏還有比這好看的呢!不過這東西雖然普通,倒也買不到貨,隻因我們是專程讓人從西北玉石鎮製成好送來的,隻此一隻,再無多有。”
她在這些小姐麵前顯擺著家世財力,眾人又妒又恨,卻也不想失了態,得個善妒的名聲,隻得喝著茶水壓壓心裏的火。
悄悄打量著這些人的模樣,任心宜的虛榮心得到滿足,雖然她父親不是任家主人,也無什麽功名,可依仗著任家這棵大樹,誰也不能把她看清了去。
正自得意時,一個姑娘抬著茶杯,眯眼看著前麵那棵大樹,疑惑問道“咦?你們瞧,那樹上是誰?”
眾人轉身看去,隻瞧見前麵一棵大樹上,確實爬著個人,隻是大樹茂盛,遮住了她的樣子,隻是偶爾有幾片葉子從樹上掉下來。
一個姑娘慢慢說道“我瞧著倒是十分眼熟,這不是任家四小姐任熙麽?”
聽到此,原本滿不在乎的任心宜立即回頭看去,想起任熙在任家的所作所為,她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便立即起身,親自跑到樹下看去,果然,一見到那粉色的裙子,任心宜就已經肯定是任熙了。
她的臉一下子就爆紅了,耳根那處也染上胭脂色,隻壓著聲音,朝樹上的人恨恨說道“你瘋了不成,還不快下來!”
不知樹上的人有沒有聽到,總之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任心宜氣急,十分想朝大樹上踢兩腳,把那人踢下來,可因為任熙,她現在是丟臉丟到家了。
貴女們都站到了她旁邊,一同抬頭看著上頭躺在樹丫裏的任熙,她們也看不見她的樣子,隻是那粉色的襦裙耷拉下來,在眾人眼裏自是不雅。
中間有人幽幽說道“原來是任四小姐啊,這也不奇怪了……”
這話一出,姑娘們紛紛抬著團扇遮住自己的嘴巴,不教人看出笑臉來,隻是那輕輕的笑聲卻是藏不住的,如銀鈴一般悅耳的聲音鑽到任心宜耳朵裏,卻是如響鼓重錘一樣,她的臉麵全被丟光了!
任熙的名聲不好,她自己的名聲還不是要受牽扯,難免要讓人覺著任家出來的女兒德行欠佳,要是傳到婦人耳中,那她的婚事可就難成了!
下頭的竊語聲終於打擾到了在樹上清休的人,她小心地翻了個身,一歪頭,就見下麵圍滿了人。
任熙第一次見這陣仗,嚇得嗯了一聲,起身呆呆看著她們。
一個女子輕輕笑道“任熙,你怎麽還爬起樹來了,還不快些下來同我們玩,要是讓你娘看見了,指定要罵你的。”
上頭的任熙撓撓頭,緩了緩神後才想起自己在哪裏,太尉府的太陽太大,照得她腦袋發暈。
任熙是不想下來的,說了好聽要讓她同她們玩,可她們是從來不屑同她玩的,從來就是如此,她沒有什麽閨中好友,隻有一個人玩。
可那句“被娘看見了要被罵的”還是嚇到她了,要是讓娘親知道自己在外頭也爬樹,肯定又要嘮叨的。
她撓撓腦袋,還是從樹上爬了下來,像隻小貓似的,靈活得很。
沒了好戲看,眾人散去。
還是那群貴小姐,其中一個看不得任心宜得意樣,便將話題引到了靠在大樹底下坐著的任熙身上。
“小時就覺著四小姐愛玩愛鬧,爬樹捉魚樣樣精通,原本以為她大了會好些,可沒想到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呀!心宜,你們家裏的人也不好好教教她,要是在長輩們麵前也這樣,難免要被說道。”
任心宜一肚子火,合著這人的意思是說任家家教不嚴了?
她正要反擊回去,又有一人壓低聲音,說道“也不能這麽說。我瞧這任熙行為舉止自小就與人不同,聽說她小時候溺水過,這裏不好!”她指指自己的腦子示意眾人。
眾人更加好奇了,想來任熙與常人不同的原因隻能是這個了,她們紛紛看著任心宜,問她可有此事。
這個時候,任心宜特別想附和回去,告訴她們任熙確實自小腦子就不好,她有病,治不了的那種。
可畢竟是任家養大的女兒,還是知道些輕重,當下,她拿起青瓷杯輕抿一口茶水,說道“別的不說,我這四妹妹可是與二皇子定了婚事,她以後是什麽身份你們還不知道?你們確定還要繼續談下去麽?”
這話一出,立馬唬住了眾人,個個趕緊閉上了嘴巴,不再提起任熙,生怕自己的話落到皇家人耳中,平白給自家添些禍事。
見此,少女的火氣降下些來,她輕輕扇著扇子,低頭朝那大樹下靠著的姑娘撇去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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