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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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任熙眼裏,徐羨之是姑姑過往傷心事裏的一塊傷疤,因此,她提起這個人時,顯得小心翼翼的。

    可對於任上榕來說,那隻不過是一段過去罷了,時光早已治愈了那些傷口和痛楚。

    看到姑姑神色未變,任熙暗自鬆了口氣。

    女人好奇地打量著她“怎麽會想起問你姐夫的病來,是有人得這種病了麽?”

    任熙擺手,本想說不不不的,可既然姑姑問起,她還是放下手,說道“我有個朋友也得了癆病,一直治不好,所以想來問問姑姑,當初是哪位神醫把姐夫治好的。”

    上榕沒有直接告訴她,而是好奇問道“是你哪個朋友得了病?”

    任熙嘴巴張了又張,愣是不知道該撒個什麽謊,隻激她道“不說就算了,幹嘛問我這麽多。”

    說完,身子還轉朝一邊,裝作不理人。

    “大小姐,我才多問一句你就不理人,脾氣真是大,以後我看誰受得了!”

    “誰是大小姐,我明明是四小姐!”

    上榕輕輕一笑,終於道“倒也沒有請大夫來治,畢竟我進徐家前,父親就請過很多名醫了,可是都沒有什麽用處,人一時半會死不了,可也活不長久。”

    “那是怎麽好的,難道是自愈?這也太厲害了吧!”

    聽到這兒,任熙瞪大眼睛,轉過身才追問。

    “哼哼,終於肯理人了。”

    “哎呀,姑姑,你倒是快說啊!”

    “你說對了一半,這病確實是後來慢慢好的。”

    上榕陷入了過往。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體弱,拜堂時都要人扶著,成婚當日,徐羨之的奶媽找她,暗示自己徐羨之身體不好,圓房的事要先緩緩。

    她答應了,回到房裏服侍徐羨之休息。

    男人很愧疚,他不要她的服侍,堅持一個人自理,可是有心無力,上榕不忍看他窘迫的樣子,走到男人麵前,握著他的雙手說道“我已是你娶進門的妻子,在我麵前,什麽都沒有關係。”

    徐羨之陷在陰影裏,不叫人看見他發紅的眼眶,可那聲音裏的哽咽卻藏不住“他今天來了,你可以跟著去的。”

    大廳裏來賀喜的人個個滿臉愉悅,唯他難過地站在後頭,一身白衣格外顯眼。

    女人一愣,眼裏的傷情一晃而過,爾後,她輕輕吻了吻那雙枯瘦如柴的手,因為長年不見光,瘦可見骨的手白得每一根青筋都看得清楚,她有些心疼,拚命笑著安慰男人“怎麽辦,可我隻認你是我的丈夫。”

    丈夫、夫妻,多麽讓人心安的稱呼。

    這一晚,誰都沒有睡著,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一直握著,直到天明。

    天還沒亮他們就起了,上榕把屋裏的窗子打開透氣,結果一直服侍著徐羨之的小丫鬟跑過去,把所有窗子關上了。

    她絲毫不懼自己主子的身份,不滿說道“我家公子身子不好,你把窗子開了,他會生病的。”

    上榕聽了好笑“已經捂了一天了,再不讓他吸點幹淨的氣,隻怕他病得更快。”

    她又去開窗,結果卻被那小丫鬟死死壓著。

    “蕊心!”徐羨之又氣又惱,臉紅了一片,許是氣上心頭,人一下就開始咳了起來,隻捂著胸口,五髒六腑像是都被咳出來了。

    那叫做蕊心的小丫頭也不守著窗子了,趕緊跑過去嫻熟地拍著男人的脊背。

    可徐羨之一下子拐了手,不讓她再碰自己。

    “蕊心,上榕是少夫人,是你的主子,如果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你就離開吧!”

    這樣無情的話傷害了小丫鬟,從來性子溫順,相伴多年的公子說出這樣的話來,蕊心傷心至極,她恨恨看了一眼上榕就跑了。

    後來,上榕才發現,家裏的人都在慢慢地“謀殺”徐羨之,可他們偏偏以為自己是在救他。

    窗子永遠是關得緊緊的,生怕有風進來吹病男人。

    不敢給他吃肉食,隻喝軟粥。平常隻能躺在床上,若是下地走走也不行,因為太傷神耗力了。

    那個奶娘更可惡,居然找了人乳來,讓徐羨之一直喝著。

    上榕看不下去了,將徐家給徐羨之治病的所有法子全反了過來,她最喜歡帶著男人出去走走,盡管隻是幾步路,可慢慢的,他能自己一個人走走了。

    他們常常去郊外的莊子裏住上幾天,她給他吃肉,每頓都不少,還有瓜果蔬菜,專挑那些新鮮的來,二人甚至親自在莊子裏種了很多很多大豆。

    這些做法導致上榕嫁進徐家一個月就惹了眾怒,可幸好,她的丈夫支持她的每一個舉動,徐

    羨之日漸紅潤的臉色證明了這些做法對他的病情有益無害。

    他們堅持了兩年,到後麵,再請大夫來看時,他告訴徐家的人,徐公子的癆病已經好了。

    最高興的就是她了,可是沒有想到,蒼天弄人,癆病沒有要走他的命,反而是頭疾把他帶走了。

    這些甜蜜又難過的事終究成了漫漫歲月裏的一段過去,等她講出來時,是那樣平淡簡單,像是在講其他人的故事一樣。

    “所以啊,這病或許吃藥吃不好,可用心養著或許能養好,畢竟當時我也沒想過能治愈,隻是想著要讓他不那麽難受,你是沒有見過他那個樣子,瘦得我都能把他抱起來。”

    說完,她還比了比個動作,或許想到徐羨之可能被她抱起來的樣子,竟笑出聲來。

    任熙聽了直搖頭,沉浸在姑姑的話裏,久久不能回神。

    “真是奇了怪了,誰會想到這樣便能治好癆病呢!”

    “也不是什麽稀奇的法子,其實有很多大夫就提過了,隻是病人的家屬們疑心重,也不肯堅持,往往不一而終。”

    她杵著額頭,悠悠蕩著腳兒,自顧感歎時,一個轉頭,就看見侄女想隻小狼一樣看著自己,好似她是塊什麽新鮮肉一樣。

    “姑姑,你跟我回信安城吧,等把那人治好了,侄女定會八抬大轎再送你上來的。”

    上榕懷疑地看著她“繞了一大圈,你不會是和你娘編了個謊讓我還俗吧。”

    “哪能呢!”她挺起胸膛,正義淩然道。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不會做呀,況且我來做的話別人隻會以為我是騙子,你說的別人才信嘛!”

    她拉著女人袖子,一直扯來扯去“去嘛,姑姑,去嘛,你既信佛,難道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若你把那人治好了,這不是又往功德薄上添了一筆嘛?

    上榕耐不住她煩,問道“那你告訴我,得病的是你哪位朋友?”

    這次任熙也不生氣她又問自己這話了,隻歪著頭想了想,子硯確實沒有告訴她到底是哪個病了,也隻能晚上問問他。

    “所以,你是答應了?”

    上榕哼了一聲,起身進了屋裏。

    曉得這是應準了,任熙跟在女人屁股後頭,姑姑長,姑姑短的說了一堆好話。

    晚上,侯府的人都熄燈了,可紫薇院的燈火依然亮著,任熙睡在床上,任夫人就坐在旁邊,同她說些母女間的話。

    任夫人一說就沒完沒了,任熙著急著走,卻也沒辦法,隻能僵著身子躺在被窩裏。

    瞧著蠟燭矮了一大截,任熙靈機一動,朝任夫人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嘴巴大得要裂開了。

    “哎呀!”任夫人輕輕拍了拍任熙得嘴巴“小姑娘不可以張這麽大的嘴巴,打哈欠時要遮好。”

    雖然這麽說,可還是心疼女兒,知道她困了,任夫人給她掖好被子才離開。

    等任夫人前腳走,任熙後腳就扒了牆,從後院偷偷溜走,為了晚上這頓飯,她可是沒有好好吃食,還被娘親說挑嘴。

    翠華樓裏,蘇遲在老地方等著,見她過來,男人快步走去,一把將人抱住,低頭細嗅身上的馨香。

    “怎麽現在才來!”明是責怪,實為想念。

    以前若是有哪方來遲,兩個人定是要客客氣氣道歉的,現在倒變成了情人間的埋怨。

    任熙快速朝四周看了看,竹簾已經拉上了,周圍沒有人看著他們。

    很好。

    電閃雷鳴間,她趕緊碰了碰男人的臉頰,算是歉意,這才讓蘇遲滿意。

    他牽著她坐下,就在自己旁邊,那是彼此最近的距離。

    任熙聞了飯菜的香氣,生生咽了下口水,喉嚨間的滾動出賣了她,男人挑了一塊魚肉,挑幹淨刺放進她的碗裏。

    少女杵著香腮看著情郎,情人眼裏出西施,瞧他每個樣子每個動作都覺著好看。

    即便不是情人,他也是好看的那個。

    與信安城崇尚的陰柔之美不同,他是健康俊朗的,這裏絕大步分男子隻能到他下巴,再高些的都是少見,旺盛的生命力在他身上闡釋得淋漓盡致。

    “看什麽,你的魚肉都要冷了。”

    他也笑,大大方方讓她看,要知道,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還沒有哪個人敢這樣明晃晃地看他呢!

    任熙張嘴“喂我。”

    這樣命令的口氣讓蘇遲一頓,可嬌軟的話兒卻讓他心甘情願將魚肉挾到心上人口中。

    少女閉著眼睛,開心地嚼著嘴裏香甜的魚肉。

    “嗯~看在你伺候本小姐那麽盡心的份上,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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