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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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玉書回去向蘇遲複命,他沒有在蘇遲麵前提及上榕的身份,隻在他麵前誇獎了那大夫的醫術,見蘇遲麵色不錯,他便隱晦地問了一下蘇遲那大夫是誰,想借此試探是不是真的是二皇子請任家出麵讓上榕來的。

    蘇遲看了他一眼,隻說那大夫是他一個朋友介紹的,別的就沒有多說了。

    他好像不願在此事上多費口舌。

    “那這位朋友是?”他又問道。

    男人把書往桌上一扔“你問這個做什麽?”

    傅玉書曉得了,這是不能多問的意思了,他也沒有再問,回家的路上,卻是一直想著二殿下嘴裏的那位朋友。

    記得才在將軍府見到上榕,她還以為是自己夥同她的侄女騙她下山,看來此事和那個侄女也有關係,據他所知,任家長房隻有一個四女任熙,是同二皇子結親的,任家二房倒是有兩個女兒,一嫡一庶,嫡女同任熙一樣大,庶女也才七歲,倒應該不是此人。

    曾聽說任家四女任熙才華容貌處處平平,算不得好看,難道那天在馬車裏坐著的就是任熙,且以前就知道上榕和家裏的大哥大嫂極為親切,或許真的就是她了。

    可是……可是二皇子口中說的朋友是任熙嗎?

    想到這兒,傅玉書都不由得笑著搖搖頭了,他這是在想什麽,殿下如何會認識任家四女,雖說他們定了親,可蘇遲一直排斥此事,偶爾還能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二皇子是有退掉這樁婚事的打算的。

    再說,任家姑娘哪個不是被教導得成為信安貴女的典範,如何會在婚前就與外男有了接觸。

    不可能的,定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中間人在,傅玉書這樣安慰自己。

    而蘇遲呢,他一直在享受這段遲來許久的愛情。

    不知道她的家庭,不知道她的身份,甚至連她的年歲也不知道。

    她若不說,他也不問,隻沉醉在這荒唐又美好的時光裏。

    他們從來沒有約定過白天見麵,彼此都默認著晚上的約會,誰也不提這回事。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阮氏終被立後,蘇遲出閣,出宮開府,念他戰功赫赫,守得大楚安寧,賜封號為寧王,將白龍門外擇地建的府邸賜給了他,白城、傅玉書一行人皆被皇上看中,選為寧王僚屬。

    出閣那日,阮氏送他到了寧王府,看著這個兒子跪謝自己時,她知道鳥兒羽翼豐滿,不再需要她的庇佑了。

    “以後萬事隻能靠你自己了。”

    阮氏沒再多說什麽,可蘇遲明白母親的意思,前麵的路不會比現在好走。

    三弟蘇還舍不得哥哥,以後蘇遲回宮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因此,他特地朝蘇遲耳語,讓他悄悄多帶自己出去玩玩。

    男人拍拍他的肩,囑咐他在宮裏多多少顧娘親。

    送走眾人後,長生和白城都去王府挑自己心宜的屋子,畢竟以後要在這裏常住,隻留傅玉書一個人在這空曠裏的王府轉悠。

    蘇遲過來,道“傅先生怎麽不去挑院子,難道是瞧不起來我這寧王府做僚屬。”

    傅玉書輕輕瞟了他一眼,卻不說話。

    皇帝此前曾問過他,可願意在朝中為官,他本是心動,可知曉當年跟在皇上身邊的人也不過封了個小翰林做做時,他就歇了這心思。

    他一身才華抱負,可不是為了去做那等閑差的,是以婉拒了陛下,眾人誇讚他不慕名利,他一笑置之,他們又怎麽能明白他的心思,要是做官,也要位極人臣才是。

    “殿下有心思還是想想陳景先吧!”傅玉書朝蘇遲潑了冷水,幽幽走開,蘇遲臉色果然一變。

    因為王家公子的病得了好轉,王由放了陳景先一馬,倒不天天喊著要他死了,隻是他願意放陳一馬,可皇帝卻不願,奈何又找不出好的借口殺了他,隻鞭杖陳景先五十,將其流放至西南柳州。

    臨走之時,陳景先哭著問蘇遲,是不是自己再也不能回來了。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去柳州又不是做犯人的,我已送書信給我在柳州的友人,托他好好照料你。那裏荒蕪偏僻,山匪甚多,你勿浪費一身武功,借此機會好好幹上一番,等有了功績,我便會請求皇上將你調回來。”

    陳景先感激涕零,表示自己定會在柳州建功立業,請殿下不要忘了他。

    盡管陳景先保下了一條命,可現在他流放西南,那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總歸皇上借此機會斬斷了他手裏的一把利刃,男人自然不滿。

    蘇遲不滿了,自然也不讓這個挑事的好過“你還在王府做甚,還不快去將軍府看著王家小兒去,若是治不好,說不準陳景先就要被人暗殺在路上了!”

    提起將軍府,傅玉書心裏又是一哽,這會兒子那女人定是和王家小兒在一處待著呢,他不再多留,借著寧王的口頭令去了將軍府。

    果然,小廝過來,笑道“傅公子來啦,公子他們都在後院收拾著東西呢!”

    “收拾東西?”

    小廝這才曉得他還不知道這回事呢!

    “今日天氣甚好,我家公子要去鬆園那裏走走呢!”

    男人快步進了院子,果然瞧見王衡那邊不少丫鬟進進出出的,手裏都拿著些盤子、瓜果吃食一類的。

    那女人扶著少年,笑得如此開心,連牙齒都露了出來,簡直不知檢點!

    還有那王衡,堂堂男子漢竟好意思讓一個女人扶著,也不害臊!

    他走過去,冷冷道“王公子身子還沒好,這般出去了,難免要得傷寒的,還是留在家裏好。”

    聽到此言,王衡的笑意淡了許多,有些不安地看著上榕。

    在家裏困足了多少年了,即便能出府,也隻是短暫在外停留一會兒,都不能去外麵看看風景,今日上榕說他應該出去走走,多動一動,他當然願意了,王夫人見兒子麵色也紅潤了許多,也鬆口說可以出府。

    可現在傅公子說了,還是要待在家裏好,王衡有些擔心上榕姐姐會聽了他的話,畢竟他是極想出去的。

    傅玉書話說出來就有些後悔了,方才那樣說,好像一眼就會被那人覺得自己是在和她對著幹,難免要引她生厭。

    正以為上榕要對他發作時,那女子卻裝作沒有聽見這句話,讓丫鬟把大衣拿來,親自給王衡披上。

    “雖說今日太陽好,可風大,保暖些才好。”

    這是今天非出不可的意思了。

    王衡感激地低頭配合她給自己係上扣子,由女人扶著自己出去,路過傅玉書時,他停步,客氣說道“傅公子也隨我們去吧,聽說鬆園那裏紅楓甚美,還有新鮮的桑葚可以吃。”

    才說完,上榕就說道“算了阿衡,傅公子身子不好,還是讓他在府裏烤著炭火待著吧,免得出去著涼了!”

    她看也不看傅玉書,話裏話外都在嘲諷他。

    在王衡麵前,傅玉書不想失了風度,隻說了一句謝公子盛邀,便跟在人後頭。

    女人嘴角高高翹起,似是得意,扶著少年上了馬車。

    王衡亦是個心細有禮的人,見上榕提著裙子,有些不便,便伸出手來,讓上榕借著他的力上來,瞧著那人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女人眉目溫柔,輕輕一笑,將玉白的手放在少年掌心,進了馬車。

    還在後頭站著的傅玉書把此情此景看得分明,尤其是二人雙手交握時,那女人還笑得甚歡樂,他覺得自己喉嚨像是被什麽掐住了一樣,透不過氣。

    許是他久久不上來,王衡拉開車簾,問道“傅公子?”

    傅玉書握了握拳,才跟著上去。

    他自然不能放這二人在一張馬車裏待著,他要時時刻刻盯著他們!

    前魏世家大族多喜歡園林,可家中地方不夠,他們便把目光看向城中那些荒地,家家出錢買了地,修築園林,今日要去的,便是王家自己建造的鬆園。

    鬆園也不盡是山是水,還栽種了不少果樹,倒不是為了吃,隻是這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樂趣也受這些人的喜愛。

    王衡一直在草地上走著,陽光曬在身體上,好像注入了許多新鮮的力量,尤其是那種踏踏實實踩在草地上的感覺,讓他覺著自己餘生不會隻待在床上度過,對還沒有度過的生命又有了希望。

    上榕坐在亭子裏,一邊弄著手裏的吃食,一邊看著少年,笑意盈盈,那種關懷做不得假。

    傅玉書又覺著不爽,都是快要加冠的人了,哪需要時時放在眼皮子下看著,這究竟是你的病人還是兒子!

    “這兩日你都是在哪裏住著?回侯府嗎?”

    上榕這才把目光分點給了男人,不過也隻是輕輕瞟了他一眼,便收了回來。

    “我是信安人,在這裏找處住的還不容易?”

    那是沒有住在任家了,男人擺著扇著微微點了個頭。

    上榕最近很瞧不得他,都已經過了十年,身上的稚氣卻是絲毫未脫,也不知他十年是不是白過了。

    想起過去那十年,女人放了一桂花糖在嘴裏,明明甜得要命的糖,此刻卻覺得口裏苦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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