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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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靈玉才下來便聽到這小丫鬟來找傅玉書要藥,瞧她問話那態度,倒不像傅玉書的丫頭,她輕輕眨眼,實際是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少女算不得好看,連中人之姿也沒有,隻是勝在年輕罷了。

    她穿著一身藍裙,布料很好,可太過樸素,許是穿了很長時間,能看到藍色已經被衝淡許多,是揉搓了許多遍後才有的陳舊感。

    沒戴耳環,頭上也沒有什麽發髻裝飾,卑微如塵土的一個人罷了。

    親眼看到這女子的模樣,靈玉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她扭著細腰過去,走到任熙,道“你找公子的藥,隨我來吧!”

    說完,人就轉身走了。

    任熙咬咬牙,顯然心裏也明白自己比美比輸了,還受了這女子的輕視,可那股不服輸的勁兒還是讓她跟了上去。

    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蘇遲,她已做好打算。

    火爐上正煎著藥,謝靈玉將其抬起來,熟練地倒在小碗裏。

    她沒有交給任熙,依舊抬著藥,說道“這幾日公子身子不好,所以藥都要按時服用,不能誤了時辰。他又是個忘性大的,從來要我提醒。”

    最後兩句一個“他”,一個“我”,硬生生把兩人關係扯得那麽近,故作親密的樣子讓任熙一下就把那端藥的盤子搶了過來。

    “姑娘放心,以後我來提醒就成。”

    動作太大,湯藥灑了些出來,謝靈玉看了那盤子一眼,低頭一笑,沒再多說什麽,由著任熙去了。

    好個經不住刺激的人。

    少女噔噔噔上了樓,用胳膊把門抵開後就用腳一腳關上了,她動作太大,原本半躺在床上看著密信的蘇遲也抬頭看去。

    “怎麽氣衝衝的,誰欺負你了?”男人打趣道,他放下公事,接過任熙抬來的藥碗。

    任熙坐在床邊嘟著嘴,想要問蘇遲那女子是誰,又覺得這話問出來太輕賤自己,不過是一個好看的女人罷了,何必吃這個醋,可不問心裏又憋得慌,隻自己和自己生氣。

    蘇遲左肩受傷,連累左手抬著碗也吃力。

    任熙發泄是發泄,可也不想虐待他,把他手裏的碗抬了過來,一勺一勺喂著蘇遲。

    她還是第一次服侍人,沒有什麽經驗,再加上手腳也不靈光,滿滿的一勺藥過去,竟有半勺流到男人身上,直喂了幾次才算應了手。

    最後一口時,蘇遲舔了舔下嘴唇的藥汁,欣然看著她“嗯……長大了,會做事了。”

    像是長輩在表揚一樣,任熙頓時被他哄好了,隻順著男人給的台階往上爬“那是……我還是第一次服侍人呢!”

    喝完了藥,蘇遲與她兩手交握,他喜歡任熙把心裏話都告訴自己,在他麵前沒有任何隱瞞,男人慢慢引到“說吧,到底怎麽了,平白無故給我好臉色看,我總得要知道原因吧!”

    那些小女兒的心思何足道哉,羞澀之意上來,任熙認真看著他,道“今日我想去買幾身好看的衣服,我這件都穿了好久了,別人見了都要笑我。”

    原來是這麽回事,男人啞然失笑,這是個愛美的,偏偏又美而不自知,難得今日想好好打扮,他當然支持。

    “逢雲城是三地交匯之城,好吃的好玩的多的是,明日我便帶你出去逛逛。”

    “真的?”少女兩眼放光,可看到他的傷勢,又猶豫道“可你傷還沒好,還是不要了。”

    蘇遲兩指彈了彈她的腦門“我已經養了一個月了,現在隻是外頭的皮肉沒好,出去走走反而要好些。”

    “以前打戰時比這嚴重的都好了,這點兒算不得什麽。”

    為了安撫任熙,他隻得重提舊事,可事實是大夫說刺客那一刀直戳肩膀,再近一點,就是心髒了。

    他剛從生死線上掙紮過回來。

    可又有什麽值得在任熙麵前說的呢,少女總愛崇拜英雄,這種事說出來他也不好意思。

    於是,第二日,蘇遲便坐上馬車,準備帶著任熙出去走走。

    傅玉書一臉擔心,看著男人旁邊坐著的女人笑眯眯的樣子,他竟生出一股美色誤人的感覺來,明明不是個美女,怎麽盡做禍水才做的事。

    “先不說公子的傷勢,便是外出逢雲城也不盡安全啊!”傅玉書再勸道。

    蘇遲輕輕一笑“玉書,這天下再也沒有比北地更安全的地方了。”

    見傅玉書還要再勸,男人揚手止住了,看來是不願意再聽他勸,他拍拍任熙的手,與她額頭相抵,十分親密,嘴裏細語些什麽是聽不到了,隻能看到少女被哄弄得一笑一笑的。

    莫說軍隊,這次出去,蘇遲也隻帶了兩三個便裝侍衛,跟在他身後,男人衣著簡單,奈何為人俊朗,身材高大,儼然不是尋常人。

    少女也不害羞,一直牢牢摟著男人的手臂,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

    這陣仗,竟像是富家子弟帶著他的小妾出來遊玩。

    “小妾”原本就是出來買衣裳的,千金閣與那謝姑娘一見,先為其容顏折服,再為其衣裳傾倒,比起男人,女人更喜歡欣賞美女。

    任熙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女子當守禮,身體發膚不能輕易叫人看見,前朝甚至有那烈性女子,在河中溺水,被男子救上來後,竟一刀砍了自己的手,隻因那手被救水的男子所碰。

    可任家父母又總是允許她超脫書本禮節,不拘束她的性子。

    見逢雲城的姑娘都像那謝姑娘穿衣,露出小腰和白臂時,任熙又心癢難耐了,大家都那麽穿,她和她們一樣也不奇怪了,大不了就在外頭也穿上一層白紗,不叫人看清楚。

    做著這番打算,少女在老板娘的推薦下,選了一套蓮花粉裙,一套嫩黃繡蝶雙層紗裙,她等不住了,把那套蓮花粉裙換了上去。

    老板娘見了,連連稱讚,說是還沒見過這般白的姑娘,像是個雪人,白也不說,那肉裏都是透著健康的粉紅,與這荷花裙甚是相襯,畢竟這粉色可不是誰都能招架得住的,一個不注意,就要露出土氣來。

    任熙被誇得合不攏嘴,盡管知道這是老板娘為了賣她的貨而可勁兒誇她,可誰聽了這話不高興。

    畢竟是第一次露腰露手,她還是有些羞澀,隻捂著臉出去在蘇遲麵前繞上一圈。

    男人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打扮,一時呆愣,待看到周邊的男子紛紛把目光落在那柳腰之上,

    他咳咳嗓子,故作嚴肅“穿得這是什麽,還不快重新換一件去。”

    沒有得到意料中的誇獎,任熙有些不滿,又在男人麵前扭了扭“不好看嗎?”

    她想到了那個謝姑娘,她也是這麽穿的。

    蘇遲當然不會說不好看,男人起身,走上前去,在她麵前小聲道“哪有女子這樣穿的,依我看還是你在信安穿的好看,不如還是買那樣的。”

    任熙又嘟嘴了,兩隻手搖晃著腰間的流蘇,在他麵前扭著身子。

    “信安的那些衣服太土氣了,別人笑話我。”

    “誰敢笑話你?”

    任熙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眼珠子四處轉悠,就是不看他。

    這樣子肯定就是不改主意了,蘇遲沒得辦法,朝前麵揚揚下巴“把那件披紗穿上。”

    任熙立馬變了臉,嘴巴都笑咧了。

    老板娘會看眼色,立馬從旁邊取下那塊披紗,披在了任熙身上。

    “這幾日有些冷,姑娘披上最合適。”

    蘇遲無奈搖頭,掏出銀子又給她把看上的衣服全買下了,而他也有要求,任熙得買兩件南地時穿的長衣長裙。

    從衣鋪子逛到甜食鋪,又從甜食鋪逛到首飾店,金的銀的,頭上戴的耳朵上掛著的,滿滿當當買了幾個大盒子,隨行的侍從沒有一個手裏是空著的。

    蘇遲看著身後的人,慶幸自己來時還帶上這幾個人,他現在手上掛著一個任熙就已經花費所有力氣了。

    逛到天黑了,還找了逢雲城最熱鬧的酒樓吃了飯,北地人愛喝酒,此處釀造的酒烈得很,對任熙來說,一口下去人已經暈乎乎的了,還是蘇遲扶著人上了馬車。

    她醉得厲害,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手一直往臉上抓,竟把下頜處抓出了傷痕來。

    男人把她的手拿過來看了看,嗬,是有多長時間沒剪過了,長得像小貓一樣能抓人了。

    貴女們不做活計,成日喜歡打扮,手上的指甲也要打扮一番,可任熙從來是把自己的剪得短短的,甚至有些指甲能短到裏麵的肉都露出來,一個個肥嘟嘟的,甚是可愛。

    她曾說過,自己喜歡爬樹,養長指甲就不能爬了,所以從來都剪得短短的。

    蘇遲放在麵前親了親,任熙閉眼嗯了一聲,又要往臉上送,蘇吃趕緊把這爪子拿過來,不叫她再亂碰。

    任熙坐直身子,拚力睜大眼睛,證明自己沒有睡著,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人挾持,她轉頭,認真看著蘇遲“子硯,好熱呀!”

    蘇遲笑道“你喝了酒,當然熱了。”

    “不是,是我臉熱。”

    蘇遲一看,總算明白任熙的意思了。因為喝了酒,她現在有些上頭,脖頸一處泛著紅,可奇怪的是臉上那層皮膚卻仍然是白的,沒有有點兒變化,完全看不出是個喝醉酒的人。

    以前肉眼看去,隻覺得那層麵具做的太過真實,完全辨不清真假,可現在來看,再像真的也是假的,它感受不了人的體溫,隻會永遠是一層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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