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綰離開後，關夜白依然端坐在位置上，低頭慢慢地品著這裏的茶水。

    好像這家店的茶葉香到極點，讓他一杯接著一杯，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將桌上整壺的茶水全部喝完。

    等著茶壺拎起，倒不出半點的水，他才舍得起身。

    轉身走的時候，拿起椅背上外套的他瞥到垃圾桶裏沾滿血的紙巾，眼眸瞬間深諳下去。

    雨聲“啪啪啪”地突然敲打著店外的玻璃，將關夜白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口袋裏的手機跟著響起，他掏出來，屏幕上顯示著“明珠”兩個字。

    他和關明珠結婚二十年，這麽長的時間，久到他忘掉很多事情，更不記得自己曾和誰有過女兒。

    “明珠。”

    聲音低下，比同顧綰綰的說話聲溫柔許多。

    “我在外麵。”

    “哪裏吃飯！”

    “好，來接你和姍姍。”

    電話結束，關夜白將手機掛斷放回口袋，他穿過過道到門口的時候，看到門窗上倒映的自己。

    歲月確實對他是優待的，給他一張沒有瑕疵的容貌，也沒有讓時間滄桑了他的麵容。

    門，推開，外麵的大雨“嘩嘩嘩”地下得更大，他扭頭看到店內的桶裏放著一把傘，是剛才顧綰綰撐來的。

    她走前，忘記撐走!

    關夜白再抬起頭看著傾盆而下的雨，從未有過地覺得那麽冷過。

    ——

    顧綰綰離開店門的時候，忘記把傘帶回來，走了一半，雨突然大起來。

    她也懶得回去拿，就這麽一路上淋著雨回來。

    到酒店房間，沒有開燈，也沒有去換衣服，就這麽坐在沙發上傻傻的。

    腦海裏也沒有之前那麽亂，放空般的感覺讓她丟了靈魂似的，什麽冷意什麽痛意半點都感覺不到。

    陸驍從外麵回來，看到顧綰綰一個人卷縮著身體坐在沙發上，她是對著窗戶坐的，可是窗簾沒有拉開，房間裏黑漆漆地一片。

    他拿起遙控，將窗簾拉開，明亮的光線射進來讓顧綰綰下意識地抬手將雙眼遮住。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一下子竟然適應不來突然而來的光亮。

    回過神來的顧綰綰抬起頭，看到陸驍回來，她看了眼，又收回視線，繼續凝視著外頭的大雨。

    陸驍到她身邊，她淡淡地問他，“雨很大！”

    “我出去的時候，還是小雨那！”

    陸驍低頭見她的頭發都濕透了，他一言不發地進浴室將毛巾拿來，再從臥室找來幹淨的衣服。

    幹燥的毛巾擦拭著顧綰綰的頭，溫暖的掌心在她的頭皮間穿梭，不知怎麽的，顧綰綰想哭了。

    然後，她也真的滾出眼淚出來。

    “我回來的路上，看著馬路上的車子，有些想衝進去。”

    聽到這話，陸驍的心一陣收縮，擦拭她頭發的動作用了些力，“胡亂想什麽！”

    “就是覺得，我媽不該把生出來。”

    顧綰綰感覺到陸驍生氣，她紅著眼眶看他，“他都不要她，她為什麽還要把我生出來。”

    親生父親根本不要她！

    她長這麽大，竟然是第一次見他。

    他看她的眼神冷漠至極，沒有半點的溫情，更別說有父親看女兒的寵溺和溫柔。

    “她需要你！”陸驍看顧綰綰情緒變動那麽大，溫聲回道。

    那時候的蘇意，一條路走到黑暗。

    一心想接回的丈夫把她忘記，又由著他家裏人把她趕走，再後來，他和其他女人結婚。

    對於肚子裏的孩子，她是動過不要的念頭。

    陸驍查過，蘇意回到蘇宅後，去過醫院，應該是打胎的。

    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她放棄念頭，最後挺著肚子照顧蘇老太太和老爺子，又打理蘇宅，把顧綰綰給生下來。

    “我也覺得她是需要我的。”顧綰綰順著陸驍的話，又道。

    她想到小的時候，蘇意的溫柔和笑容。

    “她很辛苦，但是從來沒有和我抱怨過。”

    “她教了我很多，她也一直讓我開心些。”

    蘇意是用盡心思地帶大兩個女兒，她心裏應該恨關夜白，可到底孩子是她的。

    她選擇把顧嫿和顧綰綰帶到世上，就用盡所有地對她們好。

    “大叔！”顧綰綰抽泣地哭著喚道，她扭頭對上滿眼擔憂自己的陸驍，“你放心，我不會為了一個人渣去死的。”

    “我有媽媽還有姐姐，而且我還要嫁給你，讓你這輩子都寵著我。”

    “嗯！”陸驍溫聲應道，他低頭看著顧綰綰身上的濕衣服，“先把濕衣服脫了。”

    “抬手！”

    顧綰綰聽著陸驍的話，將手臂抬起。

    剛剛房間裏的光線太暗，顧綰綰又是卷縮在沙發上，陸驍沒有看到她掌肉上的碎片，在她抬手時，手掌上的血跡讓他眉頭皺起，他沉著臉色將她的手掌拿過來。

    手掌攤開，竟然紮滿碎片。

    觸目驚心的血色讓陸驍的眉頭皺緊，他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

    很快的，服務員將醫藥箱送進來，陸驍打開箱子，蹲在顧綰綰麵前替她處理傷口。

    碎片不少地紮進她的手掌內，她自己又沒注意，讓那些碎片紮得很深。

    顧綰綰這會乖乖地攤開手，由陸驍出來。

    “我自己弄的。”顧綰綰看陸驍冷著臉色給自己處理傷口，有些害怕地回道。

    “他說的話我不愛聽，然後我一生氣就把杯子給捏碎了。”

    陸驍沒有回答，他很仔細也很小心地處理她的傷口，可到底碎片紮得太深，取出來的時候，痛得顧綰綰眼淚滾出來。

    “現在知道痛了？”陸驍沒好氣地回道。

    他知道顧綰綰去見過關夜白。

    “你在意一個人渣的話，做什麽！”

    “以後，他說什麽，都當放屁！”

    聽著陸驍惱怒地說粗話，顧綰綰“噗嗤”地笑出來，她低頭看著麵前為自己處理傷口的男人，心裏軟軟的，勾起嘴角，笑得很幸福。

    “嗯！”

    她輕快地應下。

    “反正以後我是陸夫人，他說的話不好聽，我還可以罵過去。”

    “你會給我撐腰吧。”

    顧綰綰笑著問道。

    陸驍見她笑起來，壓著心裏的石頭落下來，生怕她真的在意關夜白的話，然後整天在家裏掉眼淚。

    不過，小姑娘沒有那麽脆弱。

    蘇意把她教得真的很好！

    “嗯！我替你撐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