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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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全然沒理會薑寶玉的驚訝,依舊自說自話地說道“其實算起來,你爹這些年的功勞比鄭國公之流大多了,但這麽多年了,他卻從未向朕要求過什麽,反而是朕欠他的越來越多。”

    薑寶玉不說話,卻暗戳戳撇嘴,心道敢要求嗎?

    您也不是能夠知恩圖報的人啊。

    皇帝卻已經陷入到回憶之中,回想登基之前的日子,是何等的自在爽快?

    他不是君王,兄弟們也並非臣子,大家不過都是想要替先太子討公道,趁機揚名立萬的投機分子而已。

    那時大夥兒都是平等的關係,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說好了將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誰知天不遂人願,先太子突然薨逝,一夜之間,他便成為斷線風箏,然後稀裏糊塗地被眾兄弟推上王位,而後又是帝位。

    再沒有什麽平等的關係,有的隻有君臣百姓。

    而他也再不隻是那些肱股之臣的兄弟,更是天下百姓的父親。

    想到這些,皇帝的眼角禁不住落淚,抽著鼻子說道“是以朕特別喜歡你爹,這麽多年了,也隻有他和阿舟能夠體諒朕的難處,從不與朕要求太多。”

    薑寶玉又撇嘴。

    這不廢話嗎?

    永福伯是個什麽人她還不知道?

    沒有把握的事兒從來不做。

    皇帝摳門疑心重又愛翻臉不認人,要是在生意場上,就是永福伯最不願意搭理的那種人。

    脫離關係還求之不得,又怎麽會上趕著往上靠?

    這都沒得到皇帝多少好處呢,薑家就已經搭上了大半身家,要是但凡得了他一點好處,不得連命都搭上?

    薑寶玉這會兒對皇帝敬意全無,又不敢叫皇帝發現她嫌棄的臉色,隻得別過頭去撇嘴。

    皇帝見她許久不曾說話,知道也該進入正題了,便調整了坐姿,似是隨口一問“鄭國公伏誅一事,聽說了吧?”

    薑寶玉眨巴著眼睛扭頭看皇帝,心道這麽大事兒,問她幹嘛啊?

    該不會是懷疑她吧?

    不對,她一個在養濟院做衣裳的,懷疑她幹嘛啊?

    薑寶玉想著,不覺又聯想到皇帝剛才說得那一通話,這一想就想到十萬八千裏去了。

    該不會是在懷疑薑家吧?

    這麽一想,她就害怕極了,畢竟當初她也懷疑薑家是否參與了的。

    而且從上次從千叟宴之後,她還沒見過永福伯呢。

    可她卻不敢叫皇帝瞧出她心虛,隻得強裝鎮定地扭過身來,垂著頭道“哦,來的路上倒是聽說了一些。”

    此事可大可小,她可不敢把許清夢和雨花供出來,隻好說成是在路上聽說的。

    路上範圍這麽大,渣皇總不好派人一一去查的。

    “路上?”

    皇帝哼笑,直接戳穿了她。

    “不是在雲門寺時,就已經聽說了嗎?據說鄭國公與人密謀之時,你還在場來的?”

    “是誰這麽喪良心汙蔑臣?臣如此柔弱沒有武力,要當真在場,還能有命活到現在?”

    薑寶玉立時反駁,心道這種事情怎麽能認?

    就算皇帝好哄騙,相信她沒有參與密謀,那她既然聽到此等大事而不上報,亦有包藏之罪,弄不好還要連累全家老小。

    絕對不能叫皇帝知曉她當時在場,堅決不能!

    誰知皇帝卻嗤笑一聲,換了個坐姿道“那便是阿舟在誆騙朕了。”

    “阿舟?”

    薑寶玉忙扭過頭去,“水寒舟?”

    “是啊。”

    皇帝說得信誓旦旦,“阿舟寫信過來,說是你無意聽到鄭國公與人密謀造反,告知了他留給你的暗衛,暗衛才與當時正在寺內修養的崔友雄和了緣和尚相商,決議要快刀斬亂麻的。

    是以朕擔心他們失手,派太子領兵去相幫時,才會空跑了這一趟。”

    “臣與水寒舟的暗衛說的?”

    薑寶玉眼珠在眶中打轉,立時打定了主意,咧嘴道“雖然臣並不知曉當時情形,但既然是跟著臣的暗衛告知崔大將軍的,那大約也有臣的功勞吧。

    畢竟若非他跟著臣進了雲門寺,也終究是沒有這種機緣的。”

    “你這丫頭!”

    看薑寶玉還不打算說實話,皇帝有些氣惱,唇邊兩撮短須都跟著抖了兩抖。

    誰知薑寶玉立馬認了慫,低頭給皇帝跪著道“大家若非說臣在場,想要以此理由來責罰臣,那臣認了便是。

    隻是臣這次怎麽說也算試藥有功,況且養濟院五十八口人在此次疫情中毫發無損,沒有導致疫情的蔓延,多多少少也有臣些功勞,大家不如讓臣——功過相抵可好?”

    “誰說朕要治你的罪了?”

    皇帝拿薑寶玉是真的沒法子,上一秒還被她哄得開心,下一秒就能被她氣死。

    這會兒真是煩她煩的多一眼都不想看了。

    便指著她身前吃了一半的全雞湯,擺手道“你確實該罰!滾滾滾!帶著你的全雞湯給朕滾出去,罰你全部吃光,一點湯渣都不要剩。”

    薑寶玉心想這算什麽懲罰?

    就算是骨頭也不能剩下,但穆桂院裏有小黑和小青啊。

    就憑這倆吃貨的齒咬力和凡物不嚐味道直接整吞的尿性,第二日飛霜殿的人去收湯碗,能找到一丁點骨頭渣算她輸。

    可當她抱著湯碗走到門前時,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虧了。

    皇帝既然隻罰她喝雞湯,並不打算功過相抵,那該賞的也還得賞啊,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把她打發回去了,那她先前在許清夢麵前不就白吹牛了?

    可是皇帝半句話不提,她也不好開口啊。

    於是她冒然決定要為自己的賞賜加加碼,再幫皇帝解決一個難題。

    是以她突然在門前停下,轉身向皇帝問道“大家想要如何對鄭國公的事兒昭告天下?”

    皇帝抬起頭看她,麵色已有不善。

    薑寶玉雖有感覺,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鄭國公雖罪無可赦,但他畢竟是最早追隨大家的肱股之臣。

    且臣幼時還聽家父說過,鄭國公的嶽丈劉家,當年更是為了攻下冀州闔族陣亡,算起來也是滿門英烈。

    當初還是大家做主,將劉家孤女許配給鄭國公的。

    大家若當真要將鄭國公定性為謀逆大罪,那王氏女也必定不能幸免。

    可家父說過鄭國公此人風流成性,妻妾成群,更有寵妾滅妻之舉,他謀逆造反一事,王氏女未必知曉。

    真要叫王氏女因此事遭難,豈非要叫劉家英烈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