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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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寶玉拉著許清夢走出好幾步後,才停下來不住向後望,生怕水寒舟再追上來似的。
許清夢瞧她樣子,在一旁打趣道:“既然這麽舍不得,方才又作甚要跑?還有那珠花,人家親手做的,作甚不要?”
薑寶玉這會兒一心隻顧著瞧水寒舟身影,順口說道:“那還不是因為他差點把實話說出來了?”
“嗯?”
許清夢疑惑。
薑寶玉忙回過頭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拉著許清夢又繼續往前走道:“不說他了,今早出來時不是與阿芒說好了,有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她嗎?咱們找她去。”
嚇死,差點就把許清夢頭頂珠花是魚夢龍做的這事兒說出來了。
要是叫許清夢知道自己幫著魚夢龍誆騙她,許清夢定會收拾她。
二人攜手,快到曉暉閣時,正好瞧見阿芒從裏麵出來。
薑寶玉忙要上前招呼,許清夢卻將她拉住。
“你瞧,這丫頭不對勁。”
薑寶玉仔細打量過去,就見阿芒穿一身小宮女服飾,正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瞧見四下無人,便急匆匆地往東麵去了。
“確實奇怪。”
薑寶玉皺眉,自語道:“郭神醫早叫她脫了宮女服,跟著她做醫女了,她怎的還穿宮女服?”
她說著,便要跟上去瞧瞧。
許清夢卻拉著她不叫去,“算了,她定有自己的事兒要做,何必擾她?”
“這怎麽是擾她?”
薑寶玉不服氣,繼續勸說許清夢道:“你別忘了她可是有前科的,若這次為了郭神醫逼婚一事,再度出走,可還能如上次那般幸運遇見咱們?
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娘,你我還不清楚?
總是自以為了不起,其實啥也不是,別人給點甜頭,說點好話就能給騙走了。”
“哪有那麽嚴重?阿芒不會的吧?”
許清夢不大相信,卻也拉不住薑寶玉,隻得隨著她一道跟上去。
阿芒走到禦花園的一座假山附近便消失了,薑寶玉與許清夢心急去尋找,剛繞到一洞口處,便聽見裏麵傳來阿芒的聲音。
“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在宮裏見你了。”
“為何?”
一個男孩的聲音從裏麵傳出,驚得薑寶玉和許清夢目瞪口呆,相互看了看後,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種自家白菜被別人家的豬拱了的模樣。
是以二人齊齊決定留下來繼續偷聽。
就聽阿芒繼續說道:“先前不是與你說過,我與祖母相認,重新住在一起了嗎?祖母她給我訂了個親事,而且她已經在宮外置了宅子,等到親蠶禮過後,我們就要一道搬出宮外去住了。”
“出宮?定親?誰允許的?”
男孩聲音霸道,還帶了點冷肅。
聽得薑寶玉和許清夢一陣咂舌,紛紛猜測這孩子是哪位貴族家的小公子,膽子也忒大了,竟然公然與小宮女在宮中私會。
雖然都是小孩,而且阿芒現在也算不得小宮女了,但畢竟是在宮裏,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阿芒似是也被男孩驚到了,聲音裏帶了幾分氣憤。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小無父無母,被祖母養在身邊,她允許便可,還需要誰來允許?”
“總之我不許!”
“你不許?你憑甚不許?再說我又無心升官之道,將來總要嫁人的,難道與你一個小內侍相伴一生?”
薑寶玉和許清夢眼睛又大了幾分。
還以為阿芒是結識到了什麽如意兒郎,不想竟是個內侍,這也太……
阿芒許是也有些疲累了,自怨自艾地說道:“我真是蠢,竟然還想從你這裏得到些安慰,殊不知你也不過是把我當做玩伴而已,你不許我出宮嫁人,不過是怕我走了,日後便再無人陪你說話,與你一道玩耍。
你放心吧,這世上男女也好,至交也好,同袍也罷,從來都是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等日後你有了新的好友,很快就會把我忘了的。”
山洞裏傳來腳步聲,薑寶玉和許清夢忙得移到假山後麵去,小心翼翼探頭往這邊看。
就見阿芒沒一會兒便出來站在洞口,身後緊接著伸出半隻衣袖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一把扯住她衣袖,用依舊霸道的聲音說道:“誰說我會忘?我不會忘,不想忘,也不能忘!”
阿芒越發生氣了,使勁退掉了小內侍的手,氣鼓鼓道:“誰管你忘不忘啊?總之我就是來告訴你,以後我們就不能再見了。
就算你不會忘,不能忘,也不想忘,也還是不能再見了!李鳥你清醒一點啊!”
阿芒說著,便氣衝衝地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抹著眼淚。
小內侍露出半個身影,一直盯著阿芒遠去的背影,許久才歎著氣道:“可我不是李鳥,你也不隻是玩伴。”
這話一出,還沒來得及走的薑寶玉和許清夢直接張大了嘴,仿若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般。
許清夢更是一不小心打了個嗝。
“誰?”
李鴻六歲習武,如今已經小有本事,是以每次喬裝出來與阿芒相會,並不會攜帶侍衛。
聽到許清夢的打嗝聲後,他很快便挪到了二人所在的位置。
甚至一把掐住了許清夢的脖子。
“你還不放開嗎?你是哪個宮裏的內侍?竟敢對上官無禮?”
薑寶玉和許清夢因為剛從洛城殿回來,還沒有換下命服,且李鴻因著要與阿芒身份匹配,一直穿的還是普通小內侍的衣裳。
在品階上,見到薑寶玉和許清夢,他是要行禮的。
聽到薑寶玉之言,他便朝薑寶玉看了過去,卻是一下愣了神兒。
“姐姐?”
“什麽姐姐?”
薑寶玉這會兒隻顧著救下許清夢來,全然沒有去看李鴻的麵容,一邊拍打著李鴻的手一邊訓斥道:“我二人乃禦用尚服局女官,如今大庭廣眾之下,若許典衣有什麽閃失,你當真以為自己會無事嗎?”
薑寶玉訓斥人的時候雙眼炯炯,就跟當初她在宮牆上開導李鴻時一模一樣。
這些年李鴻並沒有特意去調查薑寶玉的身份,但每當一個人感到孤單疲累之時,他就總會想起當年那位背著他一道眺望南城門的小宮女。
他還記得那天午後的陽光格外濃烈,女娘不算寬大的背甚至還有點硌人,可那是他長到這麽大,覺得自己最像個正常小孩的時候,因為那是他唯一一次被人背過肩頭,不因他是太子,隻因他是個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