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樊一凡與大毛、朵朵一起登上了吳記米莊北上的糧船。

    隆冬季節，北風凜冽，雖是順水，卻因為北風的關係行駛得很慢。資江沿途風景極佳，可惜來的不是季節。就連對外麵世界充滿了好奇的朵朵，也隻在船頭立了一小會，就凍得躲進了船艙。

    到了晚上，為了安全起見，糧船便靠在岸邊休整。

    樊一凡本來想下船到山上打些野味來吃，被符大毛製止了。現在時局混亂，夜晚船上點燈的話恐怕會招來劫匪。

    如此緩慢而謹慎的行駛，第二天才終於進入南洞庭。

    洞庭天下水，這句話說得果然沒錯。

    這哪是湖，明明是海！遠遠望去，碧波萬頃，水天一色。樊一凡在船頭迎風傲立，心中竟然不自覺的生出一股豪氣來。

    不過，豪氣歸豪氣，樊一凡在船頭隻站了一小會，馬上哆哆嗦嗦的回到了船艙。

    這水上的冬天也太他冷了！

    將近傍晚，北風突然大增，駭浪四起，糧船無法繼續前行。不得已，隻得就近靠岸，停泊在了距岸邊不遠的一座小島上。

    及至岸邊，朵朵三步做兩步跑下跳板，哇地吐了起來。雖然都喜歡浪，但浪太大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坐船，會浪吐的。

    符大毛跟著跑了過去心疼地拍著朵朵的背，嘴裏說道“看，說了要你別來的吧！”

    朵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沒力氣跟他爭辯。

    船上的管代徐進喜與樊一凡也隨後走了下來。

    “看今天這風，應該是走不了了。不過運氣還不錯，剛好到了這裏。這是磊石山，是個天然的避風港。”徐管代說到“磊石山其實是一座小島。公子請看，那邊是湘江，這邊是汨羅江，磊石山立在兩江的出口，即緩解了水流的速度，又擋住了北風，而且又與兩邊的湖岸都有一段距離，是最好的避風港。”

    “那邊汨羅江？”樊一凡心念一動，“那屈原墓是不是那邊過去？”

    “不錯，這裏沿江下去裏左右就是汨羅江，不過水路是逆江而行，速度慢得很，走官道要比水路快。”

    “好點了嗎？”樊一凡走到朵朵身邊問道。

    朵朵直起身，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稍微走動一下會恢複得快一點，那邊看上去不錯，我們上去瞧瞧吧。”樊一凡說到。

    “你們盡管上去走走，聽人說磊石山上有個大坪，上麵有些天然的方形巨石碼在一起，很是奇特。今天我們的船會停在這裏過夜，你們放心去玩，天黑前記得回來吃飯。”徐管代說到。

    樊一凡應了一聲，和符大毛、朵朵一起走了過去。

    磊石山是座美麗的小島。島上長滿了高大的香樟樹，雖是冬季，卻依舊綠意盎然。

    樊一凡不禁想起了雪蓮寨外麵那一片巨大的香樟林。

    走到半路，三人突然聞到一陣惡臭味，接著從路旁的草叢中傳來一陣呻吟聲。樊一凡和大毛下意識的擋在朵朵前麵，慢慢靠近查看。

    草叢中躺著一個兩腿一長一短的乞丐，乞丐那隻短一點的腳不知在哪受了傷，傷可見骨。裂開的傷口已經化膿，散發出一陣陣惡臭。

    朵朵一瞧，趕緊推開樊一凡和大毛湊了上去，絲毫不懼那惡心的惡臭味。

    “別怕，我是大夫。”朵朵輕輕地說著，低下頭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問到“怎麽傷得這麽重？這傷口怕是有十來天了吧？”

    “遇山大王了，被砍了一刀，好不容易從水裏遊到這才活了下來……”乞丐有氣無力的說道。

    “得趕快治了，繼續潰爛下去會有生命危險的。哥，把你的匕首給我，你去船上拿點酒和幹淨的布來，我要清洗傷口。一凡哥哥，你去撿些柴火生一堆火來。”這個時候，朵朵就像變了人似的，毫不含糊地指揮起兩人來。

    南方的冬季，山上的枯樹枝多得很，不一會，樊一凡就生起了一堆火。

    朵朵又叫他一起把人抬到火堆邊上去。樊一凡一抬著人，一陣難聞的氣味鑽進鼻子裏，差點嘔了出來。樊一凡強忍著慢慢將人抬到火堆邊，朵朵在後麵小心的托著乞丐的傷腿，似乎聞不到那種惡臭一般。

    火堆邊，衣衫襤褸的乞丐終於暖和了起來，不再發抖。朵朵仔細查看著那隻明顯比右腳小上一圈的左腳，緊鄒眉頭說道“您這隻腳本來便是殘疾，恢複能力比另一隻腳低，不馬上把潰爛的地方刮幹淨，你會有生命危險。唉哥去拿個酒怎麽這麽久還沒來？”

    “姑娘……那邊……有酒……”乞丐指著先前自己倒地的地方。

    樊一凡跑過去，看到一個髒兮兮的大葫蘆，裏麵沉甸甸的，揭開塞子一看，果然是酒。

    樊一凡暗笑“原來是個酒鬼。”

    朵朵接過酒葫蘆，拿了匕首在火中烤了烤。接著擦了擦葫蘆口，拿起便抿了一口。

    “髒……”樊一凡話還來得及說完，朵朵已經將口裏的酒噴在了乞丐的傷口上，乞丐立刻疼得大喊起來。

    “你忍著點，等下就好了。”朵朵說著又噴了幾口酒道，“一凡哥哥，你幫我壓住他的腳，別讓他亂動。”

    樊一凡看看髒兮兮的乞丐，又看看朵朵，也顧不得髒和臭了，反坐到乞丐的腰上雙手緊緊按住他的傷腿。

    朵朵拿了一根樹棍給乞丐咬著，開始用匕首清理起乞丐的腐肉來。匕首每動一下，乞丐便跟著顫抖一下，卻沒有再似噴酒時那般大喊大叫。

    朵朵熟練的操著刀，火堆將她的小臉映成了淡淡的黃色，點點亮光在她專注的目光中有節奏的跳動著。此時此刻，朵朵的眼中，全世界就隻有一把刀。

    看著朵朵那有些稚嫩卻又專注的小臉龐，樊一凡心中升起一絲欽佩。

    符大毛還沒上來，朵朵用匕首從自己的衣袖上割下一塊布用酒噴了，小心的幫乞丐綁好。

    終於完成了，朵朵擦了擦額頭的汗，如釋重負地問道“好了，你感覺怎麽樣？”

    “我好多了，你我萍水相逢，多謝姑娘不嫌邋遢為我治傷。”乞丐感激的說道。

    “不用謝，醫者父母心，在這亂世大家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要幫的。”朵朵輕鬆的說到。

    正說著，山下“砰”的幾聲巨響，接著便是一連串跳動的火花。

    “是火雲槍，山下出事了。”樊一凡站了起來，凝重地說道，“下麵出事了，你在這等著，我下去瞧瞧”。

    說罷向下疾馳。

    “啊，哥！”朵朵向山下跑了兩步，又回過頭看了看乞丐。

    乞丐道“我沒事了姑娘，你快下去吧！”

    朵朵點了點頭，跟著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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