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樊一凡從拘留所走了出來。

    這樣的事本來是可以調解結案的，可是對方卻不依不饒，堅決要求派出所從嚴處理，還以不再合作為由進行威脅。

    所以，在收到拘留證的同時，樊一凡也收到了公司的辭退信。

    從拘留所回來，樊一凡漫無目的地在外麵流浪了一天。傍晚時分，終於還是悻悻地回到家中。

    剛進門，迎接他的就是父親的一頓暴罵“你他的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不給老子好好上班你跑去打架！現在好啦，你工作也沒啦，我們吃什麽？早知道就不該生你這個畜牲……”

    一聽到罵聲，樊一凡門也懶得關了，這十幾年來，他早已經習慣了。

    自從母親被這個叫父親的人打跑以後，自己對他的叫罵就隻當做了耳邊風。

    在罵聲中，他有條不紊地從冰箱拿了包方便麵麵泡上，靜靜地開了瓶“小炸彈”喝了一口。

    父親的性格很乖張，好的時候似乎好得不得了，可是一有不順就會把所有的不滿發泄給身邊的人，讓人難以忍受。

    以前還好一點，自從他的公司破產，背上了一身的巨債之後，這種喜怒無常便更加變本加厲了。

    母親走後的這些年，樊一凡也怨過他，恨過他，有時候甚至也想離開他一走了了之。

    可是每當他看著以前的照片，想起小時候他供自己讀書，帶自己玩，想起他深夜時分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背著自己跑去醫院，樊一凡還是選擇了原諒。

    “畢竟，如果不是破產的打擊太大，他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樊一凡想著，“現在我是他唯一的親人了，該鬧騰的就讓他鬧騰吧。”

    樊一凡點了一根煙，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父親罵罵咧咧地摔著東西，也不去勸。

    他現在隻能摔東西了，母親走後，這個房間裏再也沒有了他能打得過的人。

    而東西麽？這裏早已經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可摔了。

    等他摔累以後，樊一凡已經不知不覺喝下了三瓶“小炸彈”。

    看到他終於安靜了下來，樊一凡走到他身邊，遞過了一支煙，習慣的安慰起他來。

    “爸，沒事，這家公司摳得很，我早就不想待這裏了。”

    父親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又念叨起來道“伢子唉，你是真的不應該這麽衝動呢！”

    樊一凡苦笑一聲道“我知道了爸。你也別這麽發火了，對身體不好。”

    父親滿臉愁容道“你在裏麵關了十幾天，我想去看你，但身上又沒得錢。”

    “不要去看呢，又不是很久，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到底父親心中還是有自己的，樊一凡覺得心裏好像也舒坦一點了。

    “對了，你上個月的工資結了嗎？這個月的燃氣費沒得了，要去交錢。”父親漫不經心地說道。

    樊一凡轉過頭看著父親，問道“我不是每個月都給了你錢嗎？你怎麽會交燃氣費的錢都沒有？”

    父親好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轉移話題“那些錢都存了定期，拿不出來。”

    看著父親閃閃躲躲地眼神，樊一凡心中突然升起一陣害怕，他小心翼翼地問道“爸，你那個退休保險的事，辦好了嗎？”

    幾年前的一天，父親突然搞了一大桌菜等他回家，說是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他。

    人社部有了新政策，曾經在企業上過班的，隻要買斷後麵錯過的工齡，就可以重新辦好退休養老保險。父親興致勃勃的拿出人社局的文件，按文件上的規定來算，隻要花十萬塊就可以買斷他的工齡啦。

    “伢子，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一旦養老保險辦好了，我再過五年就會有退休工資了。到時候，你就沒有了後顧之憂。這件事要快點搞，再不搞，政策就沒有啦。等我有退休工資啦，再一起幫你還債！”

    當時樊一凡喝著杯中酒，心中卻犯起了難。

    對一個剛工作不到一年，每月拿著一千塊錢不到，還要陸陸續續替他還掉一些逼得太緊的債務的毛頭小夥來說，十萬塊無疑是筆巨款。

    可是看著父親希冀的眼神，聽著他信誓旦旦的承諾，樊一凡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好，錢的事交給我，你隻管放心去辦！”

    那之後，樊一凡覥著臉找同事，找同學，找信用社，終於將那十萬塊錢湊齊給了父親。

    他相信，等父親把養老手續辦好後，家裏會越來越好的。到時候父親有工資啦，脾氣就會變好，家裏也就安寧了，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勸母親回心轉意住回來。

    唉，說起母親，這些年她也真是受苦了。

    雖然離開了這個家，卻到處打著零工，一毛錢一毛錢的省下來，暗地裏幫父親還掉了好些急債。

    記得有一天，母親暈倒在工廠裏。等他趕到醫院後，醫生告訴他，母親沒有病。母親暈倒是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

    問了她的工友才知道，為了省錢，母親每天竟然就吃兩個饅頭……

    所以，不管怎麽樣，還是先幫父親把退休金的事搞好吧。等父親安定了，再把母親接回來，一家人還是像從前一樣開開心心的相互照顧，自己也就放心啦。

    而且父親也答應過了，等他拿到退休工資時，他會一起來幫自己還買斷工齡的這筆欠款的。

    到時候，等父親有了工資，母親也有一些收入，加上自己的努力，就算是父親破產時欠下的那些錢應該也不要多久就可以還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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