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木嶽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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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出帳,走了幾步,董非青回頭看看帳蓬,忍不住道“二哥,我看二嫂對你情深意重得很,你們這般……”下麵的話卻又不好說出口。

    百裏赤知道他的意思,重重一拍他肩膀,怒道“你二哥我哪裏是趁人之危的人?我此生定然是非語衫不娶的,但她從京城千裏來尋我,乃是信任我之故,我若此刻起了占便宜之心,那還是人麽?”

    董非青笑道“二哥,我隻是怕你二人獨處一帳,把持不住而已。”

    百裏赤歎道“你別看語衫直爽豪邁,跟個男兒一般,其實心思細膩得很。她頂撞了爺爺,跑來軍中,麵上不說,心裏著實難過的。在她此刻心裏,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那我必須得讓她相信,她男人我,就是值得依靠的人。”說著挺起胸膛,很是自傲。

    董非青拱拱手道“二哥威武,果然爺們得很!”

    見百裏赤更加顧盼自雄,董非青便笑道“二哥,我對那位烈老元帥為人,並無了解,但聽你們說起經過,我倒是覺得,沒有你們想得那般嚴重。”

    百裏赤一聽,忙道“你看出什麽了?快跟我說說。”

    董非青道“我隻問你,二嫂跑到你這裏來已經好幾天了吧?那位烈老元帥可曾派人來尋她?”

    百裏赤頓時愣住,琢磨半響才道“真是這個道理!孫女跑丟了,他老人家就算拿腳趾頭想,也知道八成跑到我這裏了,怎麽會不派人來找呢?”

    董非青笑道“二哥,關心則亂,倒是我旁觀著,覺得這位烈老元帥恐怕是摸準了他孫女的性子,有意激她鬧事,隨後又是放任二嫂出走,恐怕在京城找人的事,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做給有心人看的而已。”

    百裏赤一拍巴掌,喜道“老三你這個猜測,我覺得十有是這麽回事。哎!你剛才怎麽不說?”

    董非青無奈地看著這位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二哥,道“二哥,你覺得這話適合我說麽?你還在我這兒囉嗦什麽?趕緊回去安慰二嫂去啊!”

    百裏赤一拍頭,咧開大嘴笑道“好好好,待我這足智多謀百裏赤,回去好好開解一下這丫頭。”說完轉身就走,董非青看著二哥的背影,也哭笑不得,自去尋宋川處安歇。

    百裏赤興衝衝地回到帳篷裏,進了內帳一看,隻見烈語衫正呆呆坐在帳中,輕輕擦著臉上的淚水。

    百裏赤坐在身邊,柔聲道“還在為你爺爺的事憂愁麽?”

    烈語衫擦了淚,賭氣道“才沒有!”

    百裏赤便賣弄道“我剛才想清楚了,我覺得你爺爺必定是故意激你鬧事出走,否則為何到現在還無人來我這裏尋找呢?”

    烈語衫“啊”了一聲,凝神思索了半響,用力一拍桌案,大聲道“必定如此!”

    百裏赤得意道“所以啊,你就踏實在我這兒待著,不是早就想上戰場看看了麽?這次我可是全軍先行官,必定有過癮的仗打。”

    烈語衫一轉念,似笑非笑地看著百裏赤道“你說,關於我爺爺的事,這是你想到的?”

    百裏赤一拍胸脯,豪氣萬丈道“我三弟想到的,跟我想到的又有什麽分別?”

    烈語衫忍不住撲哧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頭上戳了一下,咬牙道“你就不能跟你三弟學一學,別老是那麽死腦筋!”

    百裏赤腆著臉道“外頭有我三弟足智多謀,內裏有你智謀百出,我要腦子做什麽?”

    烈語衫也拿這個渾人沒有什麽辦法,無奈道“好吧,你快去休息,明日就要出征了,休息不好可不行。”

    百裏赤道“好,我也確實困倦了,你也早些睡。”

    說罷出了內帳,就在大帳中席地而臥,稍頃便鼾聲如雷。

    烈語衫輕輕走出來,為他蓋了一床錦被,就在他身邊抱膝坐下,將下巴抵在膝蓋上,看著百裏赤熟睡的麵容,一張俏臉上溫柔如水,嘴角含笑。

    第二日天不亮,百裏赤統軍誓師出征,作為全軍先行,直撲易城。

    董非青換了一身護衛裝束,混在親衛之中,卻見到烈語衫也是一身護衛甲胄,跟在百裏赤身邊,不由得也是一笑。

    他早跟百裏赤打過了招呼,覷到山路邊有條岔路,撥馬便拐了出去,宋川等其他護衛便隻做不見。

    董非青尋了個隱秘之地,將馬放了,感應了一下黑鍋的位置,便撕裂空間,直接來到穀神山,直接去找莫離天。

    莫離天見他進來,將手頭事放下,含笑問道“如何?瑞國出兵了?”

    董非青道“正是,瑞國先鋒已出發直取易城,大軍隨後跟進,我也準備去甘平城,探聽一下甘國如今的情形。”

    莫離天沉吟片刻,取出一張紙遞給董非青。

    董非青接過一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一些人名、官職,後麵還綴著一些說明,問道“師伯,這是什麽?”

    莫離天道“這是南越一族,發動了潛伏在甘國的所有內線送回來的情報,我整理出這些線索,你仔細看,背熟了燒掉便是。”

    董非青草草掃了一眼,便揣進懷裏道“我路上仔細再看。師伯,如今奎山那裏,是什麽情況?”

    莫離天道“昨日你大弟子已經趕回來了,我細問了一下,今年種植的作物長勢良好,雖然中間有些旱,但這三種作物都是耐旱極強,基本沒受什麽影響。”

    董非青奇道“春澤回來了?那奎山那邊誰在主事?”

    莫離天笑道“你定然猜想不到,便是那個紫衣小丫頭,聽說了你在奎山有個基業,便吵著去了奎山,一到了那裏,便將所有農事運作都接管了過去,木紫藤姑娘如今是她的助手,將你大弟子趕了回來幫你做事。”

    董非青聽了,心中有些愧疚,他將紫衣帶了回來,卻未能多陪陪她,反而讓她為自己操勞這麽多事。

    莫離天道“你也不用心疼,據春澤說,這個紫衣丫頭簡直天生就通農事,在奎山基地簡直如魚得水,現在連小奎村的那些老莊稼把式都服氣得很。如今正是興致勃勃,十分開心。”

    董非青也笑了起來,想起紫衣在那小山穀裏伺弄花草,她一身天生神通,水、木、土係功法隻略一感應便能施展,如今在奎山之上伺弄莊稼,也算是聊以解悶,於是也便放寬了心。

    與莫離天商量了一下甘國的事情,董非青又去找了下俞鴻,詢問穀神教宗門之事,俞鴻頗為興奮,如今穀神教周邊勢力,可以說服服帖帖,而靈鷲觀秦霄老爺子也奔走四方為穀神教造勢,等到明年開春,方圓數百裏之內的所有村莊,都將改用穀神教提供的種子種植。

    俞鴻越說越是興奮,一張老臉上滿是自豪之情。

    董非青很是勉勵了俞長老一番,叮囑他守好山門,如遇難事可去谘詢黎先生,而俞鴻探知董非青並沒想任命黎先生為宗門長老,隻是作為智囊客卿,心裏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董非青帶了七名弟子下山,除了徐春澤兄妹、張春翰、曲春遙之外,還有俞春生、俞春發、蔣春喬三人,這七名弟子在目前穀神教三十五弟子中,無論修為見識,都是比較出色的,其餘弟子繼續修煉,兼守護山門之事。

    一行人離了穀神山,快馬急行直奔易城。

    到了易城,隻見百裏赤的先鋒軍隊已經兵臨城下,此時易城城門緊閉,城樓上甘士嚴陣以待,百裏赤正在城下走馬來回,大聲喝罵,命甘士速速獻城投降。

    董非青勒住了馬,若有所思片刻,便回頭對七名弟子道“自你們入門以來,都是在宗門內閉門修煉,雖然長進很快,但畢竟見識少了。所謂紅塵煉心,這兵戈之事,也是一個極重要的機會。我手書一封,你們帶著去見一下瑞國百裏將軍,參與一次戰場搏殺,定會有所增益。”

    七名弟子十分興奮,齊聲應諾,董非青下了馬,匆匆手書一封信,交給徐春澤,讓他們自行去找百裏赤報道,又叮囑道“待你們覺得自己曆練有成,便可隨時離隊,去甘平城的桂花酒坊尋我便是。”

    見徐春澤帶著師弟師妹們進了軍陣,董非青便自己撥馬繞開了易城,從山路穿過去,向甘平城而去。

    他之前在甘平城下,曾經在六七處地點都布設了風雷神木樹枝,但他此行乃是探看甘國虛實,自然要沿途行走。

    從易城到甘平城之間,路程有三百餘裏,城池六座,此時已經接到易城報警,都在關閉城門,加固城防,沿途多有甘隊匆匆調防路過,鄉野之間關門閉戶,民眾扶老攜幼,滾滾向就近城池奔去。

    董非青攔住一個鄉民,打聽周邊路途,那鄉民指點道“前方便是鐵釜關,我們這裏跟易城有六十裏,向來是防護重鎮,常年都有軍隊駐守的。過了鐵釜關,再向南五十裏,就是簡陽城了。”

    說完,那鄉民便要離開,董非青急忙攔住他,笑道“老哥啊,把你帶著的衣服賣給我一套吧。”說著從行囊中取出一大包幹糧遞過去。

    此時兵荒馬亂的,給錢都不如給糧食來得實惠,那鄉民臉上一喜,急忙接了幹糧,從身後包袱裏取出幾件半舊衣服給了董非青,千恩萬謝地走了。

    董非青尋個地方換了衣服,臉上抹些灰土,看著便與甘國鄉村尋常農戶沒有半分不同了,隨著流民隊伍,毫不費力地混進了鐵釜關。

    他此行的目標,是鐵釜關守軍中的一個校尉。按照莫離天給他整理出來的資料,這個校尉乃是貨真價實的南越族人,本名木嶽,化名林嶽,自幼便入甘國定居,成人後從軍,積功升至校尉,在南越千方百計送入甘國潛伏的人中,算是軍階較高的一個了。

    按甘製,一軍以伍和什為最基層的建製單位,設伍長和什長,五個什為一隊,五隊為一營,五營為一校,也就是說,一名校尉統帥約一千二百五十名士兵,這在甘中,已經算的上是中高層軍官,要知道,做到一軍中校尉之職,便有獨立領軍、行使軍法之權,而校尉之上,便是四校為一師,這是甘製中最高建製單位。

    一師往往並不駐紮一地,比如這鐵釜關內,原本便是隻有這一校駐紮,近期因為瑞國渡江,這才將這一師另外三校調來,而且並不全部駐紮城中,而是派出一校,在鐵釜關與易城之間的通道上紮寨,另兩校則分別在鐵釜關城下以及鐵釜關之後,負責轉運糧道安全,真正駐守城中的,依然是最早的這個校。

    進城之後,董非青找到甘隊在城中的駐紮之處,繞著軍營所在,幾個地點留下暗記,然後便尋了個偏僻所在,靠在牆根處,用幾塊石頭搭了個小小的三角形狀,便閉目養神等待。

    過了半日,隻聽馬蹄聲響,董非青微微睜開眼,隻見一隊甘國士兵,約有十餘人,不急不慢地向這邊行來。

    為首的一個甘國將領,看服色乃是個營侯,臉色黝黑,麵容嚴峻,他一邊前行,一邊與身邊的士兵指指點點,貌似在巡視城防。

    待走到董非青身邊,那營侯在董非青身邊的石頭堆上掃了一眼,便仔細看了看董非青,問道“咦?你不是易城外徐家老店的夥計麽?我上次去易城,還在你那店裏打過尖的。”

    董非青臉上泛起一絲微笑,睜開眼仔細打量了那營侯一下,便笑道“原來是軍爺啊,上次您還賞過我一塊碎銀子呢。”

    那營侯道“這麽說,你是從易城那邊過來?”見董非青點頭,便道“你跟我走,將軍正急著了解易城態勢。”董非青起身,便跟著隊伍向軍營走去。

    走出了這條街巷,四下已無閑人,那營侯放慢了腳步,靠近了董非青,低聲問道“從何處來?”董非青低聲答道“雲頂越山。”

    那營侯麵有喜色,又問“有何憑據?”董非青從懷中掏出一塊石符遞了過去。

    那營侯仔細看了看,臉上神色頓時緩和下來,四麵看了看,低聲道“我這一隊,都是自己人,但軍中有暗衙勢力在,需要小心。”董非青點頭會意。

    進了大營,迎麵站著三四個身著黑色鎧甲之人,臉上也罩著黑色麵甲,周圍巡哨或路過的甘士都躲著他們走,倒顯得這三四人格外突出了。

    那營侯臉上浮起一絲怒氣,卻隻哼了一聲,便帶著董非青向一旁走去。

    哪知道他避開對方,對方卻迎上來將他攔住了,冷冷道“崔營侯,這是什麽人?軍營重地,豈能帶閑雜人等進入?”

    那姓崔的營侯隻是不想惹事,卻也不代表怕了對方,當下便挺直了身子,不鹹不淡地回答道“我軍中事務,怎麽你們暗武衛也要管?此人從易城而來,我要帶他去見將軍,了解下易城方麵的戰事如何,諸位反正也是不用上戰場的,想來也沒什麽興趣聽吧?”

    那暗武衛聽了崔營侯夾槍帶棒的一番話,竟然目光毫無波動,盯著董非青看了幾眼,董非青隻是將手袖在袖子裏,低頭不語。那暗武衛仔細看了董非青的穿著服色,卻也沒看出什麽破綻,便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崔營侯刺了那暗武衛幾句,也懶得再管他,吆喝一聲道“走。”便帶著眾人繼續向大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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