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道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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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做大道之音?
天地間有三千大道,極言其多,但同屬三千大道,能夠發出大道之音的,卻沒有幾個!
因為必須是達到了共鳴於宇宙,呼應於鴻蒙,關乎到宇宙萬方運轉的大道,方能讓星空照耀,寰宇皆驚!
大道之音,直問本心,不論你的修為,不論你的功法,董非青何其幸哉,在初入輪回大道的時候,就驚動了大道之音!
而輪回大道能夠遇到董非青,也不能說不是一種幸運,若不是董非青在向著漫天紅蓮業火、無盡怨魂撲過去的時候,胸懷中毫無私念、雜念、異念,隻是一腔義憤滿懷,若不是漫天怨魂在董非青陽魂之火淨化下,將無盡冤屈、無盡悲憤盡都釋放出來,又怎能驚動沉寂已久的南鬥六星?
大道之音在董非青的識海內一遍一遍地轟鳴,每一個字都如同在敲打他的魂火,而在漫天的紫霧、黑氣之邊緣,一股明黃色光芒開始閃爍,那是超度無量怨魂的功德之力!
無數內圈的陰魂頓時如同飛蛾一般,向那股明黃之力紛紛撲去,隻轉眼間,黑霧漸漸消融,露出了在當中惶然無措的墨無稽。
明黃之力化盡怨魂業力,如同退潮一般,隨著紫色魂火全部吸收入董非青魂體之內,董非青識海內轟的一聲,被這股強大無匹的力量震得漸漸失去意識。
在最後一絲清明之下,魂力卷出,將周圍散落的青竹碎片卷起,隨著董非青陽魂回歸那座高樓之底。
董非青此刻已經全無知覺,隻是陽魂本能地回歸身體。陽魂入體,董非青便清醒過來,隻覺得頭疼欲裂,識海中的魂魄之力暗淡無光,消耗殆盡,唯有紫色焰心之火明亮如初。
董非青尚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麽,剛才那股明黃色光芒,和傳入識海的三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此刻自己渾身無力,修為消耗殆盡,留在甘平城中過於危險,便將魂力卷回來的青竹碎片收入行囊,凝神感應到布在城外的風雷祖木樹枝,辨別出當日插在無名小河之底的那一支,便挪移而去,深入河底,立即關閉六感,進入龜息之態,在小河深處閉目修煉。
墨無稽顯露出身形,麵白如金紙,剛才耗盡因果之力倒不算什麽,但他最後被那股明黃色光芒一照,便覺得自己內心深處被什麽力量擊中了一下,那是一種堂皇光明的威嚴之力,而自己的修行之心,被這股光芒一照,竟油然而生出一絲羞愧之念,心中大為驚駭,這是什麽力量?竟然能動搖自己的修煉道心!
習武修煉之人,道心不穩,是為大忌!
墨無稽這股羞愧之念一旦生出,便成心魔,從此再也無法心安理得地堅持自己的修煉之道,他來不及去報複甘平城勢力,呼嘯一聲,收攏全部暗殿麾下,自己也急速向那神秘的暗殿總部之處飛奔。
甘平城上空,所有外來勢力,無論是暗殿還是紫竹軒,一時盡數撤離,而甘平城中無論軍部,還是皇族,都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上霄宮,上官雲滅眼見南鬥、北鬥之光隻閃耀了一下,便徐徐暗淡,心中鬆了一口氣,暗道“輪回之道法則隻是閃爍了一下,並未穩固住,看來是有人觸動了輪回大道,卻沒能將其開啟,還好還好!”轉念又想“不知道是何人在感悟輪回法則?此人幾乎觸動了大道呼應,絕不能留!”
當下傳來上霄宮幾名長老,秘密下達指令,四處追尋。
楊離離和七大長老急速回到紫竹軒,隻交代了外門呂輕琴等長老收攏門中弟子回歸,便回到紫竹林身處,閉關養傷。呂輕琴便有天大的疑問,見掌門和內門長老各各重傷,也隻能埋在心裏,立即率領外門弟子出山,在周圍迎候歸來的內門弟子,統計傷亡,安排療傷等事,忙得不可開交。
甘平城內的黑鍋這裏卻幾乎炸了營,天亮後六名弟子都回來了,唯獨董非青不見蹤影,黑鍋動用神魂之力探查都毫無反饋,若不是神魂相連感應到董非青並無生命危險,黑鍋早已跳起來四處尋找了。
莫離天屢經大變,倒還沉得住氣,命張春翰、曲春遙兩名弟子去甘府尋找甘源,詢問昨晚董非青的去處。
甘源在府內也急得團團亂轉,聽說董非青弟子來訪,急忙親自出門接了進去,一聽董非青也沒有回駐地,更加急躁,稟明了父親,便將府內護衛都撒了出去,滿城尋找。
而此時,董非青還依然在小河深處,靜靜修煉。
以他此時對輪回規則的理解,要啟動這般超度淨化之事,已經是遠遠超過了他的能力範圍,若不是最後時刻天地大道威壓相助,隻怕結果便是陽魂之力耗盡,而墨無稽也能在最後關頭破圍而出。
即便是有了大道威壓相助,此時陽魂魂火也是搖搖欲墜,隻因魂力損耗太大,便如同薪盡火滅,後續無力,但董非青此時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那昏黃搖蕩,甚至斷斷續續的魂火之上,滿心中,便隻是大道威壓之下,直送入他識海中的那三句話
“舉世為惡,唯大慈悲心難求。”
“善惡難辨,唯大公平心難持。”
“孤身衛道,唯大勇氣者難得!”
與之前接受輪回大道傳承之時所得的那幾句話對比,這三句話頗似為前麵的話做了一個注腳。
董非青默默沉思。
所謂大慈悲心,自然是在修行者看來,眾生皆苦,然而這一次在大慈悲心之前加上了“舉世為惡”這個前提。
董非青若有所悟,喃喃道“若世道清明,人心向善,則慈悲心易持,但若是輪回懲戒不存,作惡者更易得利,則慈悲心更難,此為初心之意。”
沿著這個思路去想,後麵的兩句話意思也不難理解,便是說修行者能否在世道中修行,且又能保持悟道之初的信念。
這無關毅力,無關悟性,隻看修行者的初心。
若其初心有一點點的偏私,存了從開啟輪回之道中得到什麽的意圖,比如借此成仙,比如借此擴大勢力,則在如今的世道內,絕無維持慈悲心、公平心的可能,因此便算不得大勇氣者。
所以這三句話,與其說是為輪回之道的標準做個注腳,不如說是輪回大道對董非青這次舉動的認可,或者獎勵。
就在董非青的沉思之中,時間點滴而過,而那圍繞著魂火的一層明黃色光澤,便一點一點地融入魂火,讓那紫色魂火雖搖搖而不墜,便是這般黯淡無光地默默燃燒。
魂火依然隨著心髒的搏動,將一絲絲魂力送往全身,當初魂體結合之時所留下的一絲絲微不可察的縫隙,就在這明黃光澤的融入之下,被悄然彌合。
丹田內五行輪轉處,中間的太極圖中,一絲光芒漸漸亮起。
太極者,於無極之中所生出的秩序之力。
世間混沌,所以由太極界定陰陽,分化五行,乃至於生命大道。
太極圓轉,卻涇渭分明,非物之極,不可轉換,此為天地大道之源。
隨著時間之流逝,董非青閉目趺坐,水流從身邊經過,漸漸地被這股大道之理召喚,圍著董非青輕柔旋轉,水中遊魚遠遠避開,河底泥沙漸漸被驅趕開,就在這河底深處,形成了一個圍繞著董非青的空靈之地。
而河麵之上,無聲無息,河水靜靜流淌,不為所動。
甘平城內,黑鍋幻化的人性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莫離天卻是一副老神在在,手裏捏著幾張紙沉思不語,不時在身邊的冊子上記錄下什麽。
徐春澤從外進來,向一人一鍋施禮道“黎先生,黑先生,我回來了。”
莫離天從沉思中驚醒,問道“瑞中,可有異樣?”
徐春澤道“並無異樣。此時鐵釜關守軍出城居前,在通往易城的道路上設立了四十餘個軍寨,每寨深溝高壘,堅守不出,化整為零襲擾瑞隊後路。百裏將軍率軍苦戰一月,拔除了十幾個寨子,但守軍一見不可守,便迅疾後撤,然後在後麵再立新寨,我離開時最後一個軍寨,已經離鐵釜關不足十裏,看來是要一直這般退守到城下了。”
莫離天笑道“這個鐵釜關守將,倒是頗有章法,看來今年之內,瑞國平定甘國是無望的了。”
徐春澤在旁邊待了一會,忍不住問道“黎先生,不知我師父……”
莫離天笑道“不急不急,你師父定然無恙。”
黑鍋忍不住氣惱道“每次問你,你就是這般陰陽怪氣的,無恙無恙,無恙怎麽還不回來?”
莫離天笑眯眯地從手邊一堆紙片中翻出一張,念道“當日夜間,宮城之頂暗殿殿主與紫竹軒宗主激戰,紫竹軒敗退,但墨無稽並未追擊。其時氣象怪異,有黑霧彌天,鬼哭之聲四城可聞,卻似有天地之力圍繞,約兩刻時間後,天地清澈,墨無稽現身,重傷而遁。其間有人聞紫竹軒掌門大喝曰‘墨無稽,你竟修煉如此滅絕人性之法’。”
黑鍋聽了不得要領,問道“這與董非青有何關係?”
莫離天道“墨無稽重傷,絕非紫竹軒所為。紫竹軒若能重創墨無稽,斷然不會放過他。當時情狀,乃是紫竹軒先行敗退,卻有另一種力量繼續圍困墨無稽,直至使其重傷,然則這股力量是誰?”
他收起了紙條,又道“皇宮頂激戰前半個時辰,徐春紓於宮城外最後一次見到董非青,那麽董非青會去哪裏?”
黑鍋若有所思道“你說最後圍困並致墨無稽重傷的是董非青?他的修為恐怕還不及此吧?”
莫離天道“楊離離說的滅絕人性的功法,何指?之後甘平城內鬼哭之聲遍及四城,必定與陰魂之術有關,那董非青修煉的是什麽功法?”
黑鍋若有所思道“輪回之道!”
莫離天道“正是,若非正好克製,墨無稽怎麽會重傷?除董非青外,何人能克製陰魂之道?”
黑鍋道“這也說得通,然則董非青為何不回來?”
莫離天道“我哪裏知道?但你與董非青神魂相連,他若出事,你必定知曉,既然並未出事,那我等何妨向好處想?”
徐春澤忍不住道“師尊無恙,便是最好的結果,還向何處想呢?”
莫離天看他一眼,笑道“這般功德,難道沒有什麽好處的麽?”
黑鍋問道“那我們此刻要做什麽?”
莫離天又取出一張紙條看了看,道“董非青這裏,我們幫不上什麽忙,不管好事壞事,都必須他自己過這一關。我等需要籌謀的是商會之事,如今秋收在即,我要立即返回奎山,將所有作物收獲後,分配給紫竹軒的那份必須如期送出,否則紫竹軒一旦得知董非青失蹤,恐怕會有些不好的想法。黑鍋,你留在這裏,每日需感應掌門所在。”
徐春澤忙道“那弟子要做什麽?”
莫離天道“我回去後,調木紫藤來此處與你會合,你們二人就在此處,一則打探你師父的消息,二則監視甘平城下一步動向,若有為難之處,飛鴿傳訊於我。”
徐春澤一聽可以在此處等候師父,而且還有木紫藤陪他一起,頓時心滿意足。
莫離天叮囑道“你凡事要多與紫藤姑娘商議,不可擅作主張。”又想了想道“張春翰、曲春遙二人留在此處,扮作桂花酒釀夥計,探聽消息,而且,”他壓低聲音道,“叮囑他二人,給我盯死了張厚!”
徐春澤一怔,問道“師父說張掌櫃是自己人。”
莫離天冷笑道“跟你我比起來,他算什麽自己人?董非青失蹤之事,瞞得誰也瞞不了他,需防他另有心思。”
徐春澤聽了有理,便答應下來。
第二日,徐春澤率張、曲二人守在酒肆,其餘四人衛護著莫離天離城回山,徐春紓撅著小嘴,隻盼黎先生能讓她也留下,但莫離天卻不理她,自上了馬車,便道“出發!”徐春紓沒辦法,隻好向哥哥看了一眼,一臉委屈地隨著車隊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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