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鬼滅神社。

    春日的陽光灑下，向人間傳遞舒適的溫度。

    鳥兒在空中飛舞，落到地上一點一點地啄灑在地上的米粒。

    練完劍後，我洗了個澡，便在廚房舀點米灑在庭院裏。

    我坐在廊下，看著麻雀覓食的模樣，笑彎了眼。

    其中有一隻麻雀特別活潑，在地上跳來跳去，撲棱著翅膀。

    這隻看著很像善逸的那隻小麻雀呢。

    我輕笑出聲，想起那個膽小得要命，關鍵時刻卻很可靠的師弟。

    坐了一會兒，我翻身站起來，沿著回廊走到客廳，拉開紙門。

    客廳內，愈史郎正跪坐在桌前，翻看一本陳舊的本子。

    電視機裏正在播放早間新聞，主持人端正有序地播報最新發現。

    “位於京都的藤襲山，由於山上的紫藤花常開不敗，形成了一大奇景，近十幾年來吸引了大量遊客。自設立旅遊景點後，每年的人流量為……”

    我坐下來，拿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裏。

    “藤襲山竟然成為了旅遊景點，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呢。”

    我感歎一聲，看著電視裏的畫麵，“現在誰能想到百年前，那座山上都是惡鬼呢，又有多少劍士沒有通過考驗，葬送在那裏。”

    愈史郎輕哼一聲，合上本子。

    “現在他們能笑嘻嘻地去那裏，還不是仰仗珠世大人和鬼殺隊。”

    他垂下眼瞼，握緊了手中的本子，“我們不過是時代的遺留物罷了。”

    本子的封麵因為主人的動作暴露在我的視線裏，封麵上寫著“珠世大人日記”六個字。

    我抱緊懷中的抱枕，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愈史郎，今天要不要去外麵吃咖喱飯？”

    我笑著問。

    “不要。”

    愈史郎皺著眉回答。

    “你這樣天天宅在家裏，遲早會變成otaku哦。”

    我撐著臉，試圖掙紮。

    “要去你自己去，我出去的話老是有奇奇怪怪的妖怪跟著，麻煩死了。”

    愈史郎一拍桌子，將旁邊的坐墊扔了過來。

    我抬手抓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你明明長得一副凶相，卻意外吸引那些小妖怪呢。上次在神社門口，我遠遠看到你肩上趴著三個圓滾滾、毛絨絨的小妖怪，然後快走到階梯時一溜煙跑掉了，真可愛呢。”

    “閉嘴吧你！”

    “愈史郎，你喜歡毛絨絨吧~”

    “囉嗦——！！！”

    我看著愈史郎惱羞成怒的樣子，輕咳一聲，適時地收斂調侃的笑容。

    “喵~”

    隨著一聲貓叫，和室的門被拱開。

    一隻黑色和橘色斑紋的三花貓走過來。

    “啊，茶茶丸。”

    我笑著朝它打招呼，抬手撓了撓它的下巴。

    茶茶丸叫了一聲，用腦袋拱了拱我的手，回應了我的話。

    “茶茶丸。”

    愈史郎盯著茶茶丸看了片刻，然後將它抱起來，上下左右看了看，又顛了顛。

    “你是不是胖了？”

    他得出這個結論。

    “喵——”

    茶茶丸掙紮著跳下來，在榻榻米上打滾，拖長叫聲以示抗議。

    “那是因為愈史郎最近給它的夥食太豐富了。”

    我麵無表情地吐槽。

    “要你管！”

    愈史郎瞪了我一眼，隨即撇過頭去。

    “嗨嗨，茶茶丸的體質很神奇呢，很容易胖，但隻要節製，一下子就瘦下來了。”

    我挪過去，很是享受的擼了一把茶茶丸肚子上的毛，“明明跟我們一樣是鬼，好奇怪啊。”

    愈史郎皺著眉頭，摸著下巴說道，“或許動物變鬼跟人類變鬼不一樣吧。”

    “大概吧……”

    我卷著頭發，豎起手指，想起了醒來時發生的事情。

    “前段時間我聽小妖怪們說，力量強大的妖怪早在幾百年前就選擇了沉睡，隻剩下力量較弱的妖怪在世間行走，沒有靈感的人類是看不見的，更別說靈魂了。”

    “那我們為什麽能看到妖怪和靈魂？以前那些鬼是看不見的吧？”

    我醒來後，第一次走出神社，看到街上飄著缺胳膊少腿，渾身是血的人時，著實嚇了一跳。那“人”的腳下還蹦躂著一個頭戴鬥笠，全身被頭發遮住，隻露出一個大眼睛的妖怪。

    隨後空中出現一個黑色漩渦，裏麵跳出三個長相相似，帶著方形眼鏡，頭上長著兩隻角的黑衣男人，然後我就看著那個缺胳膊少腿的“人”被綁住，被那三個男人拽進了漩渦裏。

    此後，我就知道自己能夠看見妖怪和靈魂，後來在交流中發現愈史郎也是一樣的情況。

    不過在這座城市裏，妖怪和靈魂不太常見到。

    妖怪喜歡呆在陰暗、偏僻的角落，很少在人群中出現，而靈魂很快就會被三個黑衣人抓走。

    大概是這個世界有天國和地獄的存在？

    我這樣想著，想到人間之屑很有可能下了地獄，我就渾身舒暢。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為長年待在神社的原因，有了靈感吧。”

    愈史郎將茶茶丸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它背上的毛發，“我也是最近幾年才開始看見它們的。”

    也有可能。

    在神社裏，就沒見過有妖怪進來過。

    我想到了代表著神明居所的本殿裏，供奉著的那些日輪刀，輕輕地笑了。

    是不是鬼殺隊的大家在保護著這裏呢？

    我偶爾會這樣想。

    快要接近午時，我將庭院裏掃好的落葉堆在一起，打了個響指，紅色的火焰蹭地憑空出現，將落葉迅速燃燒殆盡，不留一絲灰燼。

    “愈史郎，真的不一起去吃咖喱飯？”

    我朝屋裏喊了一句。

    “都說了不去——”

    愈史郎的喊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我鼓起臉頰，悻悻地回房間將巫女服換下，換上紅色燈籠袖針織毛衣和黑色闊腿褲，推著自行車走出神社。

    我迎著海風，騎著自行車在沿海公路上向前駛去，在一條直路騎行。

    路上沒什麽車輛，我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突然，一個渾身黑漆漆，臉上帶著麵具的妖怪在路邊出現，它雙手捧著向前，嘴裏不知在念著什麽。

    我猛地刹車，驚疑不定地回頭看著它。

    無無無無臉男？？？

    妖怪慢慢轉過頭，一股陰森森的視線粘了上來。

    我迅速騎上自行車，飛快地離開這個地方。

    很快，我找到了之前在超市裏遇到的大叔所開的店。

    稍顯破舊的兩層建築映入眼簾，牆根牆皮脫落，看上去很有年頭。

    這棟房子一樓是西餐店，二樓是居民房。

    我把自行車鎖在咖喱店前的停車場，然後走進店門。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半，大部分上班族都還沒下班，而這間離市中心有些遠的店麵，一般中午客人不多，晚上才是熱鬧的時候。

    客人們零零散散地坐著，一眼看去多是頭上包著汗巾，在附近工作的工人們。

    我挑了吧台的位置坐下，看著老板在廚房忙活。

    忽然，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響起。

    “老板，我要一份辣味咖喱。”

    左邊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男聲。

    我轉頭看去，隔了一個位置的地方坐下了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沙色的外套，有著一頭赤銅色的頭發，五官俊朗，下巴卻有些不修邊幅，留著些許胡渣。

    老板回頭看見了他，一邊攪動鍋裏的咖喱，一邊笑著打招呼“織田作醬，咖喱還是平時的辣度？”

    男人點點頭，熟門熟路地拿起吧台上倒扣的玻璃杯，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笑著說道，“老板，我也要一份一樣的。”

    瞬間兩人看向我。

    “織田作醬要的咖喱很辣哦，小姑娘你確定嗎？”

    老板有些驚訝，看著我忽然皺起眉，像是在思考什麽。

    “我很確定，我也很喜歡吃辣的。”

    我笑眯眯地指著自己，看出他覺得我有些眼熟的樣子，“老板，這家店是你介紹我來的，還記得嗎？”

    老板靈光一閃，抓了抓頭發，哈哈大笑起來，“啊，你是前幾天超市裏的那個小姑娘啊！”

    他給我倒了杯冰水，把水放在我麵前。

    “呦西，既然你那麽說，就給你來份一樣的，就按之前說的，給你打八折哦。”

    織田作之助喝了口水，視線在我和老板之間掃過，“老板，你認識的人嗎？”

    老板向他說起在超市裏的事情，手腳麻利地在盤子裏裝著白米飯，澆上新鮮出爐的咖喱。

    “咲樂很喜歡她呢，昨天她還想著去超市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這個小姑娘。”

    老板手中拿著兩份咖喱飯，分別放在了我和織田作之助麵前，辛辣的味道從冉冉升起的熱氣中散發出來。

    “這樣啊。”

    織田作之助舀了一勺咖喱飯放在嘴裏，有些含糊不清地應了聲。

    我頓時有些意外，沒想到真的是織田作之助領養的孩子。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領養那些孩子的人。”

    老板指著織田作之助，看著我說道。

    我側頭看去，笑著介紹自己“你好，我叫產屋敷雪奈。”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織田作之助，請多指教。”

    接下來，誰也沒再說話，我專心地吃著老板製作的咖喱。

    咖喱飯分量很足，色澤十分誘人，口感也當真如老板所說，好吃非常，且辣味十足。

    我吃得十分盡興，最後一口下肚後，我抽出紙巾，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

    抬眼時，發現老板和織田作之助正看著我。

    我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回望過去。

    “小姑娘，你吃得真香啊。”

    老板笑了兩聲，笑得眼角眯起了皺紋，看上去心情很好。

    織田作之助輕撫下巴，眼裏劃過笑意，帶著探究的神色看著我，“而且吃得異常認真，像倉鼠一樣。”

    我移開視線，捋了下鬢邊的長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額……我隻要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吃得忘記身邊的環境……”

    老板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織田作之助站起來，朝老板揮了揮手，“我上去看看孩子們。”

    我則去收銀台付了錢，在老板“歡迎下次再來”的聲音中走出店門。

    當我騎上自行車時，西餐店的二樓傳來一陣孩子的打鬧聲。

    如果他們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我垂下眼瞼，踏上踏板離開了這裏。

    在回去的路上，我又在同樣的位置碰上了無臉男。

    這次它直接擋在路中間，朝我伸出手，似乎在索要什麽。

    “粉色的糖果……想要……”

    我聽見它的低語，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把手伸進小包裏，掏出一顆蜜桃味的粉色棒棒糖，放在它的手心。

    “請問可以讓我過去了嗎？”

    我笑著問。

    無臉男收緊捧著的雙手，慢慢地退到一旁，讓開了路。

    “謝謝。”

    我道了聲謝，騎車繼續向前駛去。

    為什麽無臉男想要糖果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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