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照顧薛淩歇下，轉身繞去客廳催兩個老人去休息。

    薛之瀾仍不知道家裏出了事，也不知道孫女小涵就在南邊的客房裏，打著哈欠回北邊的客房歇下。

    程天源送老嶽父回房，才轉身走去南邊的客房。

    客房裏很安靜，燈也關著。

    程天源並沒進去打擾，轉身回房間睡下。

    不料睡了一半，他被通訊器的聲音吵醒了。

    他忙取起話筒，見一旁的薛淩仍沉沉睡著，暗自鬆一口氣，將話筒放在耳旁。

    ——先生？太太？表小姐想要從花園的後門離開，被我們攔住了。她很生氣……而且還哭了起來。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要不要派人送表小姐回家？

    程天源壓低嗓音“不許她走，我馬上過去。”

    ——好的，先生。

    程天源掀開薄被，迅速披上休閑衫，瞄了一下牆上的鍾，發現已經是半夜兩點多，忍不住無力幽幽歎氣。

    一會兒後，他匆匆趕到後花園的後門。

    兩個保安無措為難站在門口，一左一右守著。

    小涵蹲在地上嗚嗚哭著，埋著腦袋，頭發淩亂，背上的香奈兒限量版包包在燈光下閃爍著奢華的光芒。

    保安瞧見他出來，先後鬆了一大口氣。

    “你們忙去吧。”程天源揮揮手“她可能是做噩夢或夢遊了，我領她回去就行。”

    “是！”

    蹲地上的小涵聽到他的嗓音，抽泣抬起頭來，眼睛哭得通紅，鼻子也紅紅的，頭發和淚水胡亂貼在臉上，看著邋遢又狼狽。

    “舅舅……我……我睡不著。”她眼神躲閃低聲“我想回家去……我想爸爸了。”

    程天源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起身。

    “你爸說了，明天一大早就來接你去上學。現在是半夜兩點多，他六點多七點就能到這邊，你再等多三四個小時就行。”

    薛涵急了，掙脫他的手。

    “不不……我不等了！我……我現在就坐車回家。”

    程天源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戲，淡聲“別耍什麽小花樣，你爸媽會寵著你被你誆騙，我可不會。你舅媽將你帶回來，在你爸爸過來接你之前，我們必須對你的安全和下落負責。”

    薛涵心虛極了，眼神躲閃來去，不敢對上舅舅的冷沉眼光。

    “我……我……哪裏耍花樣了！舅舅，你別亂說。我就是——就是會認床，在這邊睡不著，所以我才想要回家。”

    程天源無奈低笑“小涵，你才十幾歲，而你舅舅已經五十好幾了。舅舅在商場混摸打滾三十來年，不是在睡大覺混摸過關。你在我麵前撒謊，我其實不想拆穿你。但你找的借口都太蹩腳，還想一騙再騙，當舅舅是傻子，讓我忍不住要生氣。前方大路口有人在等你出去，對吧？”

    薛涵聽罷，吞了吞口水，驚慌罷手“沒有沒有沒有！舅舅，你——你別亂說！”

    程天源一點兒也不想跟她說話，下巴微揚。

    “回去歇下，睡不著就好好呆著，洗把臉喝水，等著你爸爸明天早上來接你。”

    薛涵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哀求連連。

    “舅舅，你就讓我出去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五分鍾就行！五分鍾後我就回來！”

    程天源眸光冷淡看著她，氣定神閑道“行，五分鍾是吧？我陪你去。”

    “不不不不！”薛涵一個勁兒搖頭“不用！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我認得路！我就出去一會兒，透透氣，很快就回來。”

    程天源睨著她看，反問“難道你爸媽沒有教你——女孩子單獨一人在外很危險？現在是半夜兩點多，你覺得你能在這個時間點單獨出外嗎？嗯？“

    “我……我就在附近而已。”薛涵仍是不死心“我不會去遠的，就在附近走走。”

    程天源略有些耐心不足，反問“馨園裏裏外外幾千平方米，難不成還不夠你走走？現在是可以做夢的時候，但不代表你能滿嘴都說夢話！”

    他嗓音略大，嚇得讓薛涵縮手退了開去。

    她仍忍不住往外側張望“舅舅，我……我其實不想上學了。我明天不想留在這裏等爸爸，他今天凶我還罵我。我……我很傷心，心裏頭很難過。”

    “那你爸爸呢？”程天源沉聲反問“你爸媽疼你如珍似寶，巴不得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搬到你的麵前。可你呢？你是怎麽報答他們的？你一直欺騙你爸爸和媽媽。你爸爸難道就不會傷心，難道就不會難過？你媽媽如果知道了，她必定也會跟你爸爸一樣傷心，一樣難過。你怎麽隻想到你自己，難道你不覺得你也應該為你爸爸和媽媽想一想嗎？”

    薛涵的臉色白了白，吞了吞口水。

    “我……我……他們對我要求太高了，我過得很辛苦，很不快樂。我不喜歡讀書，可他們總是逼我學習，給我報補習班和興趣班。我都不喜歡那些。”

    程天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道“你如果學習成績很好，他們至於給你找補習班嗎？一天名師補習上千元，你當鈔票是飛來的嗎？！興趣班學畫畫學琴，哪一樣不都是錢堆積起來的？他們辛苦賺錢培養你，你就是這樣子想他們的？如果你自己能出類拔萃，他們何至於找這些玩意來包裝你？你說你不喜歡讀書？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不喜歡？那你究竟喜歡什麽？”

    薛涵眼神躲閃，支支吾吾“讀書太悶……所有科目我都不喜歡。我喜歡——喜歡玩遊戲，喜歡出去玩，還喜歡漂亮的東西打扮自己。”

    “這些誰不喜歡？”程天源低笑道“你去問問你的幾個表哥和欣表姐，他們是不是也都喜歡這些？”

    薛涵悶聲嘀咕“肯定喜歡呀！所以我喜歡不出奇，也是人之常情。”

    程天源點點頭“他們也喜歡這些，你也喜歡。可他們都得堅持學習，不放棄任何沉悶的科目。他們能做得到，那你為什麽就不能？你跟他們都是血親，怎麽他們可以，你就不可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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