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程天源輕緩搖頭“不是成績差就不能追求幸福，隻是你現在還不到追求的年紀。你才十四五歲，一個黃毛丫頭而已，懂什麽是愛情，懂什麽是幸福。”

    “誰說我不懂的？”薛涵紅著眼睛，大聲“我是真的很愛他的！我跟他在一起很開心，自由又自在，想做什麽就幹什麽，他什麽都依著我！他也是很愛我的！”

    程天源暗自覺得可笑至極，道“世上並沒有真正的自由。我們活在這個世上，受著一大堆法律法規和道德的管製和限製。那些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人，百分之九十都在監獄裏。依著你就是愛你？你這是什麽蠢理由？”

    “你不懂！”薛涵掉著淚水“你壓根就不懂！你哪裏懂什麽是愛情！你們那個年代的人都沒有所謂的愛情！你和舅媽甚至還是包辦婚姻！你自己沒有享受到自由戀愛的美好，你就一味兒覺得世上沒愛情那麽美好的事情！”

    程天源微愣，眉頭挑了挑。

    “誰跟你說我跟你舅媽是包辦婚姻的？我們隻是先婚後愛，誰說我們沒有所謂的‘愛情’的？相反，我和你舅媽的愛細水長流，漸漸還成了親人般的愛。我不用自由戀愛的美好，我的愛情和婚姻都很美滿。不用跟其他什麽人比，我跟你爸薛衡比就行，我絕對比他幸福多了。”

    “你——”薛涵不滿咕噥“我爸和我媽離婚，你跟他們比什麽？”

    程天源氣定神閑將水杯擱下，道“你爸和你媽也是自由戀愛，雙方父母都同意，所有人都說他們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時候你爸已經賺不少錢，你媽自己有單位，不必為柴米油鹽擔心。可他們把好好的日子過得烏煙瘴氣，最終以離婚告終。誰說自由戀愛就一定是好的？他們不是包辦婚姻，也是男歡女愛結合的婚姻。有他們這個典型例子在前，你覺得你還能一味兒認為自由戀愛就是好的？能嗎？”

    “不一樣的……”薛涵眼珠在眼眶裏打轉“我隻不過比小欣姐小幾歲而已，他們同意她，卻不肯同意我……是不是因為我男朋友不夠優秀，不夠有錢？”

    程天源無奈歎氣，皺眉“你這孩子！怎麽你身上出現問題，卻隻會一味兒去其他人身上找問題所在？能找得到嗎？！不管是我們家，還是你家，誰家是缺錢的人家？嫁娶的首先必須是人，又不是錢，不然還有啥意義？咱們家不缺錢，追求人家的錢做什麽？”

    “我——那不然是什麽？”薛涵哭了起來，哽咽“我爸罵我不長腦子，還罵我欺騙他對我的信任……他對我很失望。”

    程天源問“將心比心，如果你被你爸騙了那麽久，你會失望不？你會難受不？”

    薛涵搖頭嚶嚶哭著“不一樣的……我隻是談戀愛而已，又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談戀愛不是什麽罪惡。”程天源道“隻是你不該長期欺騙你的至親父母，更不該完全拋棄自己的學業，隻追求玩樂和戀愛。很多動物的小崽子生出來後就能跑能跳，可我們人類不一樣。我們必須學習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跟上這個時代，甚至得終身學習，不然現在的科技進步如此神速，不學習很快就會被這個時代拋棄。你在校的學習時間一旦錯過了，這輩子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我……我不適合讀書。”薛涵悶聲“我不是讀書的料。”

    程天源道“那也不能就此輟學，你才十幾歲。小涵，舅舅告訴你一件事。當年我們家裏非常窮，窮得經常吃野菜，一年半載也吃不上一回肉。我很愛讀書，外公外婆一直很支持我讀書。可家裏實在太窮了，根本交不起我的學費，不得不家裏省吃儉用，到處給人借錢來交學費。我堅持讀到高中考取大學，正當我接到錄取通知書時，你外公再次病倒了，家裏一時連鍋都揭不起。那時候的農村地區普遍貧窮，家家戶戶都不相上下，家裏能掏出一張十塊錢的人很少。我不想外公外婆再去哀求鄰居和鄉親借錢，轉身將錄取通知書撕掉，跑去縣城給供銷社當會計賺錢。那時候我多麽渴望能繼續讀書，晚上偶爾想起那張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就忍不住掉眼淚，好幾次淚濕枕巾……”

    薛涵聽愣了。

    對她一個自小在蜜罐裏長大的小公主來講，這簡直應該是幾百年前才可能有的事情，絕不可能存留在現在的人身上。

    她隨隨便便一個包包就是好幾萬，讓她如何理解十塊錢都掏不出來的窘迫和艱苦！

    程天源輕輕歎氣“所以我一直希望你媽媽好好讀書，再窮再苦都必須送你媽去上學。誰知你媽半途輟學……差點兒讀不成。幸虧後來讀到中專畢業，在舅媽的幫助下能入戶帝都，分配進單位工作。沒法讀大學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我不想孩子們以後跟我一樣有遺憾，所以總嚴格要求他們必須完成大學的學業，至少得大學畢業。目前他們一個個都上了大學，你大表哥還是碩士畢業，總算沒辜負我對他們的一片期待。”

    薛涵用可憐兮兮的眸光看著他，低聲“舅舅，其實……其實讀大學不一定就很好。好些大學生都給你打工，舅媽的集團一大堆高材生，他們賺的錢哪有你們多，哪有你們厲害。”

    “傻瓜。”程天源低笑“讀大學不一定能賺大錢，這個道理我懂。但那是我一輩子的夢，而且已經是圓不了的夢。它是我人生的第一個夢想，可惜我卻無法實現。還是那句話——我一輩子的遺憾。”

    頓了頓，他歎氣勸道“小涵，別在人生中該做什麽事的時候去標新立異，放棄了真正重要的東西。對你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親人和學業。你在學生的年紀，你就必須讀書。倘若你此時輟學，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終身的。”

    薛涵再度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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