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馨園徹夜燈火通明。

    薛爸爸和媽精神不怎麽好，仍堅持要一起跟去程家村。

    程天源知曉攔不住他們，牽住他們的手。

    “爸，媽，淩淩已經在幫你們收拾換洗的衣物。你們放心，我們沒敢瞞著你們偷偷南下。私人飛機上有你們的位置，早已經安排好了。”

    薛爸爸仍有些不相信“真的？沒丟下我們老兩口？”

    “反正我們就不睡。”薛媽媽抽泣“英姐跟我的感情最好，我咋能不去送一送她。你們別想哄我們去睡，然後丟下我們偷偷去坐飛機！”

    “沒有！”程天源保證點頭“爸，媽，淩淩的朋友已經將飛機準備好，現在正在首都機場等著咱們過去。有私人飛機過去，方便得很。你們自然得跟著一塊兒去，不然一去好些天，我們也不放心。”

    薛爸爸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老伴，阿源說的肯定是真的。咱們放心等著就是。”

    這時，程煥崇擰著一個小行李箱匆匆奔出來。

    “外公外婆！爸！我媽說必須帶上輪椅過去，讓我去雜物間翻出來。爸，你知道擱哪裏不？”

    程天源狐疑問“怎麽還需要帶上輪椅？你奶奶……坐不起來了，隻能扶著病床過去。”

    “不是。”程煥崇眼角示意外公外婆，低聲“媽說到時辦喪事可能要走動，甚至長時間沒法坐。外公外婆年紀大，沒法久站或走遠。”

    “對對對！”程天源忙讚道“幸好你媽想得周全。你麻利去雜物間右側最裏頭找，我記得就在裏頭。當年你們肖阿姨賣一些國外貨，你媽買過兩三輛，記得都丟在裏頭。你弄出來看看，找兩輛能用的帶上。”

    程煥崇應聲，匆匆跑開了。

    薛爸爸坐了下來，虛弱吐了一口氣。

    “不知道咋滴……被阿英這麽一嚇，我的腿腳直到現在都還酸軟得很。”

    薛媽媽擦著淚水，指著角落一個舊箱子。

    “阿源，記得要將那個箱子帶上。”

    程天源答好，擰起來發現有些重，忍不住問“媽，這裏頭是什麽？”

    “你媽自個買的壽衣和鞋子。”薛媽媽哽咽解釋“大概三四年前吧，當時之瀾老兩口帶我們出去玩，碰巧看到街邊有專業壽衣店。我們幾個想著反正遲早要用上，不如自個挑自個喜歡的備上。你媽當時還沒得那個糟心病，精神好得很。東西都是她自個挑的，從頭到腳都是她喜歡的紋飾。我和淩淩他爸各挑了一套，之瀾老兩口也跟著買了。他們說，人生無常，指不定哪天睡著了就醒不來，備上有備無妨，免得兒女們到時顧著傷心難過，一時半會兒不知道上哪兒去買。”

    程天源愣住了，眼眶不自覺紅起來。

    “想不到……你們都備上了。確實如此，我們今天下午顧著難過和慌亂，壓根還沒為我媽準備這些。”

    薛爸爸苦笑“我們早就準備好了。以前是七八十，還覺得有機會能躲一躲。現在不一樣了，歲數一年年漲，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到了我們這個歲數，啥都看開了，犯不著忌諱什麽。這最後一步，每個人最終都得邁出去，遲早而已。”

    “所以我們都自個準備好。”薛媽媽吸了吸鼻子“省得到時你們慌裏慌張去買。”

    程天源聽得淚流滿麵，用力抹了抹臉。

    “我媽已經不能再陪著我們了……爸，媽，你們得再陪多我們十幾二十年……努力努力。”

    薛爸爸和媽媽都哭了，不住點頭。

    “好嘞！努力努力！”

    “跟老天爺爭取一下！努力！”

    程天源抱著那個舊箱子快步走出去，放進車裏。

    薛揚和王瀟瀟一人各提一個旅行袋，解釋“爸，這是外公外婆的衣物和簡單洗漱用品。媽說跟東西擱在一塊兒。”

    “哎。”程天源接過放好，叮囑“瀟瀟，現在很晚了，你還懷著孩子，早些去歇息。”

    王瀟瀟紅著眼睛，低聲“爸，我睡不下。我們和小羽小朋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育嬰師她們的行李也都帶上了。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路上要小心。”程天源叮囑“你們的情況特殊，不用著急趕路。放心，我們會等你們的。”

    王瀟瀟點點頭。

    薛揚柔聲“老婆，你先回房裏躺一躺，休息一下腰。我先幫爸媽他們收拾，送他們去機場再回來陪你吃早飯。”

    “好。”王瀟瀟低喃“路上小心。”

    薛揚轉身問程天源“爸，保鏢方麵怎麽打算的？媽早些時候已經通知他們這幾天不得休假，還得加班。”

    “兩個隨你們坐車南下。”程天源吩咐“路上能幫老陳輪流開車，避免疲勞駕駛。另外兩人隨大夥兒坐飛機，新之已經幫著買好票了。你媽安排四人跟我們一起上飛機，具體誰去由隊長定。保安一概留下，繼續負責馨園裏外的安全。”

    薛揚“額”了一聲，壓低嗓音“我們的車雖然夠大，但多兩個人……我們應該不用吧？”

    “帶上。”程天源堅持道“出門在外，小心為妙。多一個人幫你們看著孩子，你才能空出手去照顧瀟瀟。老家那邊也不一定就百分百安全。咱們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十幾人，辦喪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忙完的，多帶幾個人妥當些，不差給一點兒加班費。”

    薛揚隻好聽從“行，那我們帶兩個。”

    半夜三點多，眾人收拾妥當，坐車直奔機場。

    醫院那邊，程煥然和薛衡已經將老人家送上醫療車，程天芳牽著女兒隨車同行，一起往機場趕。

    天蒙蒙亮，機組人員準備就緒。

    老人家被抬上飛機，薛揚背著外公，程煥崇背著外婆隨後，其他人則大包小包擰進機艙。

    很快地，飛機起飛了。

    陳新之眯著眼睛牽著薛欣往航運樓走，提醒“大夥兒進候機室眯一會兒，咱們還有兩個多小時。”

    薛揚揮揮手“我先回馨園去接老婆孩子！大夥兒明天見！”

    “小心開車。”

    “群裏聯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