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趁午休，她跑去郵局一趟，將翻譯剩下的稿子都寄給肖佳雪。

    另外，她將程天芳的相片寄給了爸媽，叮囑他們注意防寒，好好注意身體。

    隨後她回去接著工作。

    她這邊順順利利的，程天源那邊則是被老板老王罵得狗血淋頭。

    “你這一撒手就半個多月！供銷社裏又要進貨又要出貨，每天一大堆賬目要清理！那邊要結算，這邊要付款，忙死人了！”

    程天源淡聲“老王，這本來是會計該做的事。我拿的隻是售貨員的工資。”

    供銷社自從公營轉為私營後，會計起初幹得不情不願的，總覺得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所托非人。

    老王這個老板也挑剔得很，總是看他不順眼，後來幹脆找個借口將他炒了。

    會計的活兒不少，尤其是供銷社每天進出貨大，登記起來很費勁兒。

    老王舍不得多雇一個會計，自己也學過那麽點兒數字，就自己提筆幹了。

    幸好程天源念過高中，數學基礎也紮實，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所以早晚幫忙算賬，老王才能總偷閑養肥肉。

    他這麽一走，老王什麽都得自己幹，偶爾甚至還得加班到晚上，所以滿肚子都是抱怨。

    “喲！你別忘了，我可是每年都給你加工資的！陳民比你老得早幾年，他也才一百四。”

    程天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我也是一百四，不過我要入賬和出賬，比他忙上許多。”

    老王一時語塞，悶聲“別瞎扯談了！趕緊入賬去！我這兒可不養閑人！”

    程天源想著反正再幹一個多月就要辭職，也沒計較他的惡劣口吻，轉身工作去了。

    那天下班關門，老王扔了一本賬本給他。

    “你今晚回去核算一下，明天交上來。”

    程天源忍著沒發作，點點頭。

    一旁的老實陳民看不過去，盯著那厚厚的賬本看。

    “這都下班了，還要你晚上回去加班。這本來都是會計的活兒，他不請會計，自己又不幹，整天扔在你身上！”

    程天源想著這幾天晚上不用幫媳婦抄寫定稿，也就沒計較。

    “算了，反正天冷沒地兒可去，閑著也是閑著。”

    陳民偷偷罵了老王一聲，問“對了，我表哥去找你們兩口子了嗎？他應該回來了。”

    程天源翻身上自行車，答“還沒，估計得今晚吧。”

    兩人匆匆道別，程天源去接薛淩，然後才往出租屋去。

    路上兩人看到有人在街邊賣烤甜地瓜，薛淩跳下去買了六個，熱乎乎包在油紙裏。

    “回去跟爸媽一塊吃！”

    程天源應好，蹬了一下腳，自行車平穩又上路了。

    這時後麵傳來喊話聲“阿源兄弟！嫂子！阿源！嫂子！等等！”

    薛淩往後看去，連忙驚喜喊“阿虎哥！”

    程天源連忙停下車。

    阿虎裹著一件軍大衣，戴著雷鋒帽，凍得鼻子通紅。

    “我剛跑中途車回來，想著你們應該下班了，就先兜過來，一會兒再回家。想不到路上就遇到了！太好了！”

    程天源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遞給他。

    “這是在省城買的，給你嚐嚐鮮。”

    阿虎沒客氣，笑嗬嗬接過塞進衣兜，隨後往他們靠了過來。

    “那司機叫老林，專門跑帝都那條線的。他說林聰他們在月城下的車，那地方離火車站不遠，附近沒什麽人家，留宿不了，肯定隻能去火車站。他後來回憶說，林聰說他帝都那邊有親戚，好像是什麽表親，等他去落腳以後就要去找，多少有人照應。”

    薛淩聽得心裏一個咯噔！

    不會是……指他們家吧？

    程天源緊張問“親戚叫什麽？他有沒有提過？”

    “沒問。”阿虎吸了吸鼻子，低聲“人家也隻是載他們一程，沒興趣問太多。要不是那林聰愛吹噓，他還不可能聽到這些。”

    程天源點點頭，道“至少能確定他們去的就是帝都，還算是好消息！”

    薛淩連忙附和“阿虎兄弟，謝謝啊！”

    她趕緊從油紙裏掏出一個大地瓜，遞給他。

    “餓了吧？先吃點兒墊一墊肚子，我們在前頭買的。”

    阿虎沒客氣，一把接過，連剝皮也沒，大口大口啃起來。

    “謝謝嫂子！我中午吃的飯不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哇！這地瓜好甜！好吃！”

    程天源微笑道“今晚過去跟我們一塊吃個便飯吧！”

    “不了。”阿虎笑道“我老娘還在家裏等著我。她知道我傍晚會趕回來，肯定做了飯等著我。我還是早點兒回去，別讓她擔心。”

    他很快將地瓜吃完，從衣兜裏掏出一塊布巾擦擦手。

    “對了，嫂子我還有一件事得跟你商量。”

    薛淩問“什麽事？”

    阿虎嗬嗬笑了，解釋“前一陣子我跟你說我打算去做點兒生意，你說如果有什麽好門路，得提前跟你說一聲。我這不有門路了嗎？想拉你們兩口子一起合作呢！”

    薛淩和程天源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問“什麽生意？”

    阿虎吸了吸鼻子，壓低嗓音“前幾天江邊那些地都在動工了，好幾批工人在弄，好多機器什麽的，場麵那叫個大！我數了數，至少得好幾百名工人在做。”

    “我打聽了，那些廠房材料什麽的都從碼頭那邊運過來，隻要搭上，很快就能用。聽說過年後有兩個工廠就要招工人開始做工。”

    他低低笑了，比劃五個又粗又黑的大手指。

    “我還問過了，六七個工廠得至少五千名工人。”

    程天源有些驚訝，問“這麽多人？”

    阿虎不住點頭，道“加上管理人員什麽的，肯定還不止呢！工人都得輪值上班，工廠裏頭都有宿舍。不僅在附近招工，還得去很遠的地方招，不然人數哪裏夠！”

    薛淩雙眸一亮，問“你打算做什麽生意？賣東西給這些工人？”

    “喲！嫂子聰明啊！”阿虎豎起大拇指，笑道“我想挑個中段地方建個大房子，專門賣日用品和一些吃的。整整好幾千人，要吃要喝要用的，那可是一個大市場！”

    程天源也是眼睛發亮，轉而激動看向薛淩。

    這太適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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