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衡聽得不怎麽相信，忍不住揶揄“那是因為你已經攀登過你的‘珠穆朗瑪峰’，所以其他都是浮雲。”

    頓了頓，他附上一句“老話是這麽說的，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你已經擁有好些‘黃山’，自然能沒有遺憾退休。”

    “你覺得你現在退下來的話，會有很大的遺憾？”薛淩問“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投吧。別猶豫！”

    薛衡再次追問“你不投一股嗎？這個項目還是很值得投資的。你就算自己幹不了，還能留給然然呀！然然他是醫學天才，留給他最合適不過。”

    “不要了。”薛淩搖頭，如實解釋“我自己確確實實幹不了了。這對我來講是一個嶄新陌生的行業，我實在沒精力再去學習和奮鬥了。然然他現在還在醫院上班，短期內是不可能辭職的。他忙得不得了，天天早出晚歸，連談戀愛都沒時間。我不好再給他增多一些項目，怕他以後忙不過來。藥廠那邊的份額，已經足夠他忙上大半輩子。”

    “你都不問一問他，怎麽知道他不想？”薛衡忍不住調侃“想當初你自己拚事業的時候，你是多麽拚！你從來不會寵溺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怎麽？現在孩子大了，反而不舍得孩子壓力太大，太辛苦？”

    薛淩搖頭“如果我舍不得孩子太辛苦，我就不會支持他從事這個行業。當醫生真的非常非常忙碌，尤其是大醫院的醫生。我是覺得人得量力而行，不能透支自己的健康和能力。而且，現在的年輕人跟以前咱們那個年代的人不一樣了。”

    “怎麽？比不得我們能受苦？”薛衡搖頭“別小看孩子們！”

    薛淩再度搖頭“不是，現在的年輕人更喜歡追求精神上的享受，因為他們不缺物資上的富足。以前我顧著忙，孩子就丟給老人和阿源。現在的年輕人都需要彼此陪伴，追求精神上的滿足，講究自己帶孩子更有利於孩子的成長。環境不一樣了，社會觀念和價值觀也不一樣了，我們不能把咱們那一套加注在孩子身上。他如果自己喜歡，他去投資便可，我不插手。”

    薛衡聽得似懂非懂，低聲“也許……你說得對吧。這麽說，你確定不要加一股？”

    “不了。”薛淩微微一笑“我說的‘退休’，便是真正的退休，絕不是嘴上一套，腳上一套。如果不是多多強烈要求我偶爾得去參加董事大會，我連集團那邊都不想過去。既然全然信賴多多，那就該放手讓他去好好操作，別站在他的身邊給他施壓，讓年輕人畏手畏腳伸展不開。”

    “嗯。”薛衡讚許笑了，“說到底，還是你厲害呀！當然，心態必須好，如果不是心態夠好，根本承受不來。如果是其他人，必定得戰戰兢兢好些年。”

    薛淩點點頭“是啊，心態真的很重要。”

    “明年吧。”薛衡商議道“我把我一半的股份給套現了，跟阿桓商量商量，然後開始著手準備投資，發展我的第二春事業。”

    薛淩答好，提醒“賣股份之前，必須問一問身邊的人要不要買下，除非是自家人不要，不然不得隨意賣給其他人。我可不想將來董事會上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更不想讓多多難做。他現在才是集團的老大，怎麽都得他點頭才行。他說行，你才能去辦。”

    “那萬一他不肯呢？”薛衡忍不住苦笑“多多那家夥看著似乎很好說話，一旦涉及公事，他就跟一匹野狼一樣，鐵麵無私，甚至是凶狠絕情。”

    “他不肯，你就不能亂賣。”薛淩勸道“如果到時行不通，我幫你買下便是。如果是我，多多自然不會說什麽，畢竟我是集團最大的股東。”

    “好。”薛衡暗自鬆一口氣，笑道“那先這麽說定了。”

    薛淩眸光微動，道“都五十出頭了，才想要去發展第二春的事業。小涵都這麽大了，你怎麽從沒想過要發展你的第二春婚姻？人生最重要的莫過於事業和婚姻，你追求事業上的‘珠穆朗瑪峰’，怎麽沒想過給自己找一個‘黃山’來個夕陽紅？”

    “算了吧。”薛衡歎氣苦笑“這輩子是不可能了，看透了，看淡了。”

    薛淩蹙眉問“因為小涵嗎？她再過幾年就長大了，你總不能守著她過一輩子。她的未來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你也得為你的老年孤寂生活做一點兒嚐試。”

    薛衡無奈抿嘴，低聲“沒想過，也不想。不知道為什麽，自打離婚後，‘愛情’和‘婚姻’兩個字讓我害怕，一點兒都不敢嚐試了。當初何律師和我打算試一試，可兩人早已經過了激情年代，在一起不僅平淡，反而成了我們忙碌工作生活中的負擔似的，她得抽時間陪我吃一頓飯，我得抽時間避開老人和孩子，很多時候湊不到一塊兒去，戀愛的感覺一點兒也沒有，反而滿滿都是無可奈何的負擔。這樣的感覺嚇壞了她，也嚇壞了我，彼此說通了，各自恢複如常，反而能自如自在些。”

    “唉……”薛淩忍不住心疼他，低聲“都怪阿芳……當年將你傷得太重了。”

    後來他們的婚姻滿地雞毛，各種煩躁焦慮和吵架，磨滅了他們對愛情的最後幻想，也徹底葬送了他們的婚姻。

    受的傷太重，失望到甚至絕望，讓他們兩人都一蹶不振，從此不敢再涉足婚姻。

    薛衡微窘，眸光躲閃幾下。

    “都那麽多年了，哪裏還有什麽傷……其實，這段婚姻裏，受傷最大，損傷最大的是小涵，不是我們。所以我們彼此最愧疚最心疼的人是小涵。可能因為這樣子，我和阿芳都疼惜她，更寵著她。過猶不及，太疼愛反而沒什麽好處。比如今天這件事，就是最好的反麵教材。”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說這些沒用的話做什麽！”薛淩罷罷手“快趕去補習班附近，等著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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