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看著頭發淩亂，眼眶紅撲撲的小女兒，心一下子軟踏踏的。

    “沒事沒事，一點兒事也沒有。怎麽跑得滿額頭汗？快坐下歇歇。”

    薛欣發現爸爸能說能道，就是臉色差了一些，胳膊手和雙腳都好好的，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起來。

    “爸！嚇死我了！嗚嗚嗚嗚！我……我早些時候沒看手機……我壓根不知道！嗚嗚……我看到三哥發的信息後，整個人都懵了！我嚇慘了！他說沒事，可他卻又說什麽心梗，把我給嚇傻了！我跌跌撞撞拉了鐵頭哥哥就跑！終於趕到了……爸，你沒事就好……嗚嗚嗚！”

    這時，房門側身鑽進來兩個男子，一個高大挺拔內斂，俊美優雅，一個則是俊朗高大的老二薛揚，一邊聊著病情，一邊踱步進來。

    陳新之快步湊過來，對薛淩和程天源頷首問好。

    “先生，您好些了嗎？現在感覺如何？”

    他貼在小欣的背後，一手溫柔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程天源微微一笑“沒事，一點兒胸悶而已。看把你們都給嚇得……沒事沒事。小欣，別哭別哭了，我這不好好的嗎？盡小題大做，自己嚇自己。”

    薛欣自小到大都習慣爸爸是她心中最厲害的“奧特曼”，能打怪獸，能陪她玩耍，能給她做美食吃，能接送她上下學的“萬能”爸爸。

    在她的印象中，爸爸從沒生病過，爸爸是最強壯最厲害的。

    可突然有一天，爸爸病倒了——這樣的消息就像晴天霹靂，毫無任何征兆和心理準備，嚇得她驚慌失措，嚇得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尤其是三哥那一句“醫生說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嚇得她六神無主，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她心中的“神爸爸”倏地轟然倒下，教她一時如何接受得來！

    小姑娘抱住爸爸的胳膊，低低嗚嗚哭著。

    “爸，我不是自己嚇自己……我是被你嚇壞了……真的嚇壞了！你是不是心髒有問題？你是不是會心梗？你是不是以後會出事？不不不不！你千萬不能有事！我……我下周就去學校申請換專業，我要跟大哥一樣學醫——我專攻心髒科！”

    “說什麽呢！”薛淩好笑睨她，道“你一個學文的，能學什麽醫？學校專業都已經定好了，課上了一半，哪能說換專業就專業。我們家有你大哥一個醫生就已經夠多了，哪裏需要你再去學醫？我們家這麽多人，怎麽可能每一個都不生病？難不成你能為了每一個人換一回專業？”

    程天源寵溺睨了她一眼，溫聲“都這麽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怎麽？念大學讀專業還能跟過家家一樣，想怎麽換就怎麽換？傻孩子！”

    薛欣微窘，不敢哭了，擦了擦淚水。

    “我……我……”

    陳新之十分適時開口“小欣隻是一時過於擔心先生，巴不得先生能遠離病痛，一輩子無痛無憂。一時情急，難免欠缺考慮，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眾人都笑了，包括病床上的程天源。

    薛揚坐下來，一邊削著蘋果，一邊笑道“世上的疾病千千萬萬種！如果按你這樣的思維，一人學一個領域，咱爸和咱媽得生多少個孩子才夠應付得了？”

    “就是就是！”程煥然調侃“醫院裏裏外外這麽多個部門，生上十幾二十個都不夠。”

    眾人再度都笑了，小欣被迫破涕而笑。

    陳新之舍不得小女友被調侃，很適時轉開話題。

    “先生，大概什麽時候能出院？今晚怎麽安排？不如讓我留下照顧你吧。太太她上了年紀了，不好熬夜。”

    “今晚有我呢！”薛揚搶答。

    程天源微笑“老二今晚留下就行。”

    “對。”薛淩附和“你公司那麽忙，明天一大早還得上班。阿源的情況不嚴重，不用那麽多人留在這裏照顧，今晚有揚揚在就行。放心，有他們三兄弟輪流，這邊人手十分充足。”

    陳新之聽罷，倒也沒再勉強。

    他不是虛偽動動嘴皮子，而是真心實意想留下照顧未來嶽父。

    不過此時見他精神尚可，四肢都沒事，不用人扶上扶下，有薛揚一人在這邊守著，應該就足夠了，便從善如流答好。

    “太太，如果先生這邊需要照料，隨時打電話給我。這一陣子我都在帝都，可以隨叫隨到。”

    薛淩溫聲“好，如果需要就喊你來幫忙。”

    “媽，我也要留下照顧爸。”薛欣嘟嘴認真道“以前我生病，都是爸爸照顧我。現在爸爸病了，該輪到我來照顧他了。”

    “放心，少不了要安排你！”薛淩微笑道“不過不是今晚，因為你明天還得上課。等你不用上課了，有時間了，就過來搭把手。”

    “嗯嗯。”薛欣忙問“要不——我幹脆請假吧？大哥他要上班，二哥現在也忙得很。我和三哥能幫忙，反正我們都在帝都，再遠坐地鐵很快就能到這邊。”

    程煥然笑眯眯舉手“上班也是有休假的，我可以趁著休假過來。”

    “再忙也能抽時間呀！”薛揚聳聳肩“我不用排班也沒休假，但可以天天都給自己放假。沒事，你們該上班的上班，該上課的上課，這邊有我呢。”

    薛欣不滿咕噥“我也能抽時間呀！反正請假容易！”

    “犯不著。”程天源哭笑不得“家裏那麽多人，你媽還有你三個哥哥，哪裏需要你來！再說，我這病我心裏有數得很，根本不是什麽大病，隻是一點點胸口悶痛，哪裏需要這樣子大驚小怪小題大做。”

    “可是……”薛欣不怎麽放心，似乎怕自己落後哥哥們，問“那我不上課的時候就過來？我的課不多的，而且我能自己自習，犯不著每一節課都去上。”

    薛淩按住老公的手，阻攔他的拒絕，隨後對女兒道“不要請假，該上課就去上課。不用上課的時候，就過來搭把手。”

    “好！”薛欣露出鬆懈笑容，甜甜道“我也要幫忙照顧爸爸。”

    程天源看著女兒的笑容，心裏不自覺暖暖的，暗自倍感欣慰。

    孩子們都長大了，都爭著要來照顧自己。

    等他們真的老了病了，應該不用擔心沒人照料。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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