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頂級保鏢出身，對任何異樣眸光或氣氛都極其敏感。
    即便是陌生眸光，她也能一下子察覺出來，更何況他跟自己已經相處了好些天。
    熟悉炙熱的眸光一而再，再而三，時不時從各個角落瞥向自己。
    他自己可能覺得隱蔽，可對她來講卻隻差大聲吼出來，或是直接寫在腦門上。
    她已經不是青澀小姑娘，闖過槍林彈雨，混過最複雜勾心鬥角的圈子，自然明白那樣的眸光代表什麽。
    不過，他的眸光雖然帶著愛慕般的炙熱，卻溫柔含蓄，並沒有帶著任何不軌或猥｜｜褻的意味。
    正因為如此，她才沒有覺得不高興，也沒有拂袖而去。
    康安眸光淡沉看著色澤誘人的大雞腿，正要張開嘴巴——不偏不倚程煥然又偷瞄過來，不知道是尷尬還是不好意思，她微窘側開身子。
    接著，她快速啃一口，然後慢慢咀嚼著。
    程煥然見她在吃燒烤，趕忙湊過去廚師身邊叮囑了什麽。
    廚師很快往她看來，隨後答好，取了幾隻小象牙蚌出來烤。
    一會兒後，廚師小李捧了一個小盤子往她走來。
    “康姐，大少擔心你吃肉太膩，讓我給你烤一點兒海鮮。”
    康安不自覺往程煥然看去，卻發現他正在跟妹妹小兩口聊話，本來要拒絕的手伸出，卻一把接了過來。
    “……謝謝。”她低聲。
    小李笑了笑，快步回到崗位上去了。
    康安略有些窘，偷偷告訴自己是因為太久沒吃燒烤，實在受不住這讓人煎熬的美味兒，跟程煥然並沒有一絲絲關係。
    接著，她樂滋滋吃起來。
    花園裏熱鬧非凡，阿虎卻拉了程天源躲去吧台喝悶酒。
    程天源見他那杯酒快見底了，趕忙將身邊的酒瓶藏起來。
    阿虎一下子瞧見了，皺眉抱怨：“阿源，咱們都好幾個月沒一塊兒喝酒了，也就一兩杯而已，你至於嗎？”
    程天源冷著臉：“這是頂級好酒，一小杯上萬塊，我舍不得讓你糟蹋了。”
    阿虎苦笑：“你幹啥呀？俺正愁著錢的事，你就偏偏往最難受的地方踩！”
    “不踩多幾下，你又要喝多幾杯。”程天源訓斥：“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沒個譜兒嗎？都說了一杯就行，你偷偷又倒多半杯！別以為我沒瞧見！王青一會兒又要生氣又要罵你！她現在要幫著照顧兩個孫子，忙得整個人都累瘦了。你就不能讓她少操一點兒心？啊？”
    阿虎訕訕將酒杯遞出去，放在吧台上。
    “那就……不喝了。咱聊聊就好，吃點兒花生米吧。”
    程天源將兩碟子小菜搬過來，放在兩人的中間。
    “喝酒如果解決得了問題，釀酒賣酒的人早就發大財了。家裏頭的事再大，也必須當成小事處理。喝酒解決不了，還能傷身，還能給你帶來傷害和麻煩，那你還喝什麽呀？還嫌現在不夠煩？”
    “真特麽煩！”阿虎皺眉煩躁道：“俺不是小氣的人！俺一直都不是！沒錯，俺身邊的房產是不少，但那些都是俺們的養老錢。俺跟小虎子說了，合約都簽了好幾年，臨時要毀約實在不好，等尋了合適的機會，我一定賣掉店麵或一兩套房還給他。怎麽？俺兒子賺的錢，俺沒份兒？她就因為一本小小的結婚證，俺兒子的所有錢就都得歸她管，不然就不行？這是啥道理啊？”
    兒媳婦是自家人，他從沒當她是外人。可她把控著小虎子所有的錢，一副防賊的態度防著他們夫妻倆。
    他暗暗有些生氣，畢竟兒子是他生的，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
    憑什麽他們夫妻倆辛苦勞累的一輩子，好不容易養大兒女，卻得靠自己養老，而兒子的錢都歸兒媳婦？
    傳統人士都是堅持“養兒防老”的思想，他卻隻想著不能拖累兒子，不然兒子可能會嫌棄，兒媳婦可能會生氣。
    他們辛辛苦苦一輩子，至今還在幫兒子帶孫子，清福沒法享，每天累死累活卻還慘遭兒媳婦一家子嫌棄和討厭。
    想想真特麽鬧心！
    “沒必要吵。”程天源嫌棄皺眉：“你說你們一個個都七老八十了，怎麽還一個個那麽想不開呀？有什麽好吵的？都是一家子的錢，何必分得那麽清楚？整天要掰扯這個，掰扯那個，還有心思搞其他嗎？單單吵架就吵不過來。”
    阿虎瞪眼反問：“俺是那種喜歡吵架的人嗎？阿青最老實巴交，你也是知道的。俺年紀大了，脾氣早就沒以前那麽衝了。要是擱以前，俺指不定就動手了！媽蛋！養了啥龜兒子！早知道他這麽窩囊，俺還養啥兒子啊？”
    “噓！”程天源壓低嗓音：“別瞎嚷嚷，一會兒被孩子聽到還以為你來真的。”
    阿虎氣呼呼：“俺這次確實是來真的！大不了他們離婚去！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他們山越家一個閨女！有啥好稀罕的！”
    “閉嘴。”程天源嗔怪低聲：“早就跟你說別喝酒別喝酒，一喝就激動，一喝就容易亂說話！離婚這樣的話你一個公爹能提？是你能提的話嗎？”
    阿虎訕訕住了口。
    程天源皺眉勸道：“冷靜一點兒，總歸不是什麽大事。還記得不，以前大媽病倒，你把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連最喜歡的自行車也不得不賣掉。”
    “當然記得。”阿虎支吾：“哪可能……記不得。俺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你和嫂子，一晃都幾十年了。”
    “嗯。”程天源罷手反問：“當時那麽難，你都能一步一步走過來。現在住豪宅，開豪車，兒女雙全，孫子兩個都那麽可愛，還能翹著二郎腿等著收租——哪兒不好了？跟以前比，哪兒不好了？”
    阿虎撇撇嘴：“肯定好很多……隻是山越老兩口真的太愛折騰了，跟他們做親家真的沒法命長。真的！俺沒騙你！他們一家子真特麽愛搞事，沒事都能找一些事來跟你鬧騰！家無寧日！家無寧日啊！”
    “他們不是什麽容易相處的人。”程天源實話實說：“這一點我很了解。想要跟他們那樣的人和睦相處，隻能努力去包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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