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陳民帶著程天源夫妻、小虎子，還有王青一起去吃菜羹。

    王青這一陣子熬夜辛苦，吃飯沒什麽胃口，聽說有菜羹吃，便跟著塊兒去了。

    小虎子陪著她坐在後座，幫她拉好外套，幫著圍上圍脖。

    陳民瞄到後視鏡的時候碰巧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低笑了。

    “小虎子成家立業了，是大男人了，懂得照顧孝順媽媽了。難怪人家說，一個男人能不能長大，要看他有沒有成家擔起家庭責任。”

    小虎子窘迫笑了笑，低聲“……還不大行。”

    如果沒爸媽做後盾，沒源叔和嬸嬸在一旁幫忙，他根本養不起他的這個小家庭，更別說大家庭。

    “慢慢來。”程天源在副駕駛上插嘴“你還年輕稚嫩了些，需要時間。”

    王青疲倦得很，上車不久便昏昏欲睡。

    薛淩則是傷感劉星即將不久人世，絲毫沒閑聊的心思，一直看著窗外發呆。

    吃過菜羹後，眾人都坐在包廂裏，低低商量著接下來的喪事要怎麽安排。

    王青解釋“阿虎已經跟我說了，現在的老傳統喪事儀式已經節略不少，咱們是本地人，還是跟風為主。別人家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到時得請一些宗族和街坊鄰居吃飯，場所得提前訂，喪事的地點也得提前定下來。”

    “別在老房子辦。”陳民皺眉低聲“地方太小了。”

    小虎子提議“喪事還是去殯儀館，租三天。到時租兩輛中巴，加上自家的一輛車，表叔的兩輛，應該足夠坐。”

    “我已經好些年沒在榮城走動。”程天源實話實說“恐怕沒法幫上忙。阿民你熟悉這邊，這些你提前去安排吧。阿虎他身體不怎麽行，還要照顧大娘，已經是分身乏術。”

    薛淩道“阿源是幹兒子，按照這邊的老傳統，應該跟阿虎一樣披麻戴孝幫忙做喪事。喪事的費用我們也該承擔一半。我們這次過來都已經準備好了。”

    王青感動淚光閃爍，對一旁的兒子說“你瞧，這就是有好兄弟的好處。不管是辦喪事或喜事，人多力量大，不僅排麵好看，彼此負擔也小些。你以後有你妹妹幫忙，負擔也能小些。等小小虎大些，你們要爭取生多幾胎，別讓家裏的人丁太單薄。”

    婆婆守寡養大了丈夫，膝下就阿虎一人，人丁非常稀少。

    到了他們這一輩，就小虎子和小芸兒兩人，也算是單代單傳。

    以前老一輩是萬般無奈，到了他們這一輩則是計劃生育政策非常嚴格，加上她和阿虎年紀偏大不好多生。

    山悠是獨生女，他也是獨子，兩人都還年輕，經濟上也比以前好，以後要爭取生多幾個，開枝散葉，繁衍家族血脈，不能一代代單傳。

    小虎子敷衍“哦”一聲，掏出手機假裝忙著。

    就在這時，阿虎打了電話過來，說劉小雨夫妻過去看望大娘。

    他們聽說程天源兩口子昨日回了榮城，想著多年沒見一定要尋個機會見一見，問他們的位置，他們要開車過來。

    陳民看了看時間，道“讓他們去超市一樓的辦公室找我們吧。現在是午後，超市安靜些。我們現在開車回超市，晚些再去瞅姑媽。”

    掛斷以後，陳民載著程天源夫妻去“家樂多”大超市。

    程天源在省城租來的車給小虎子開，讓他送媽媽回老房子，並多陪陪老奶奶。

    一行人剛到大超市停車場，便瞧見劉小雨和金花老大姐站在電梯口等著。

    多年不見，昔日的老友都已經頭發斑白，一副老大爺老大媽裝扮。

    劉小雨仍是一如既往的爽朗，哈哈大笑“不愧是大城市的人，看著比我們至少年輕二十歲！嫂子，你咋還這麽漂亮，二三十年都一個樣！”

    薛淩搖頭笑道“沒有沒有！歲月催人老，不得不老，不得不服老。”

    “哪裏！”金花老大姐道“保養得好，完全看不出來年齡！”

    眾人相見歡，進了辦公室後喝茶聊天，話語聲幾乎沒停過。

    程天源問“怎麽樣？身體都還行吧？”

    劉小雨聞言苦笑歎氣“不咋行。年輕的時候憑著幹勁幹粗活，那時沒啥感覺，總覺得幹不死人就行。老的時候才知道拚太過了。前些年開始到處酸痛，四肢不行，老腰也不行。現在除了能走走路，吃吃喝喝，啥活兒都幹不了。”

    一旁的老妻金花無奈歎氣“俺也不咋行……俺一向都胖，以前胖覺得身體壯實，沒毛病就好。後來胖著胖著，醫生就說三高，讓俺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還要吃一堆降這個降那個的藥。不吃吧，要發病。吃吧，肚子那個餓……總覺得老了就是在遭罪。”

    陳民搖頭“老了，機器用了幾十年哪能不老化！哪能沒毛病！多多少少都有，俺的腰也不行，媳婦是頸椎不行。”

    一群年過四五十的中年人湊在一起感慨時光飛逝，身體大不如以前，不得不開始服老。

    金花笑問幾個孩子怎麽樣了，多大年紀，讀什麽專業，什麽時候畢業賺錢。

    薛淩答“老大在讀研，讀的是醫學專業，沒意外的話以後多半會去當醫生。老二在讀大一，現在課餘還得參加鍛煉和比賽。他說以後想要留在大學裏當體育老師或當教練。老三和老四比他們小好幾歲，現在還在讀高一，都在帝都第一中學。平時都住校，周末才回來。平常家裏空蕩蕩的，就幾個老人互相作伴。周末一回來就嬉嬉鬧鬧，熱鬧得很。”

    她打開手機，調出全家福給眾人看。

    金花和劉小雨都讚不絕口。

    “幾個孩子都長得太好了啊！像你們兩夫妻！”

    “喲！老大媽看著精神很不錯！”

    “一個個又高又俊，跟電視上的明星一樣！”

    薛淩被誇得很不好意思，收起照片後問“你們的孫子孫女應該也都蠻大的吧？上小學了吧？我記得你們是三女兩男五個孩子，對不對？？”

    “對。”金花歎氣點點頭“都是一群討債鬼……大女兒還好一些，其他都不省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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