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媽媽想起之前女兒發瘋般的哭嚎，壓根不相信老伴的話。

    “你騙我的，是不是？她之前……看著很嚴重的樣子。你肯定是騙我的！”

    喬爸爸輕輕歎氣，反問“我騙你做什麽？後天你就能出院，到時你能去療養院那邊看望她。到時你親眼所見，便不用懷疑我是不是騙了你。”

    喬媽媽總算心安一些，催促“你去找主治醫生，讓他馬上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不急。”喬爸爸解釋“你的血壓仍不穩定，昨天的血糖也超標，仍需要在醫院觀察兩天。”

    喬媽媽堅定搖頭“不用，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不過。我的血壓是驟然升高，不是平常一直高，所以隻要降下來就會沒事。我的血糖隻是十二左右，不到危險範疇，隻要這幾天注意清淡飲食就能平穩降下來。”

    喬爸爸將最後一棵菜心吃下，擦了擦嘴。

    “能醫不能自醫，你能不能別太自信。你的血壓這兩天一直高居不下，根本就沒有降下來的跡象。血壓過高的危險，你不是不知道？你早些時候仍頭暈，你就別自欺欺人了。”

    喬媽媽皺眉低聲“就一點點暈而已，至於整天躺在這裏打點滴嗎？我自己買些降壓藥吃吃就行，犯不著一直待在這裏住院。小慧也不知道會不會在找我們，我實在放心不下。”

    “不行。”喬爸爸沉聲“醫生說你的情況有些複雜，下午安排心電圖和t檢查，確保無虞後才可能安排出院。你自己是醫生，謹慎些總不會有錯。”

    “可是小慧那邊——”喬媽媽躊躇緊張著。

    喬爸爸打斷她，臉色有些難看。

    “小慧……她暫時不想見你。”

    啊？？！！

    喬媽媽有些反應不過來，蹙眉低喃問“啥？你剛剛說的啥？”

    喬爸爸沉默了，不忍心說出口。

    “老喬！”喬媽媽粗聲問“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小慧的情況是不是真的很糟？！她是不是去了精神病院？根本不是什麽療養院，對不對？”

    “不對！”喬爸爸沉著臉沒好氣道“你別亂猜，好嗎？！小慧她的意誌力很堅韌，不是那種容易崩潰，隨後便潰不成軍的人。她隻是心情很不好，後悔之前那麽衝動報複程煥然，也後悔之前為了職稱和學習機會不擇手段威脅陷害同事。她後悔自己太急攻進切，後悔自己每天把自己變得那麽焦慮，心中懊悔不已，躲在房間裏偷偷懺悔。她的心情非常差，暫時不想見到你。”

    “不想見我？”喬媽媽狐疑問“還是不想見任何人？你說清楚些。”

    喬爸爸眼神躲閃，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等你好了，等她心情平緩一些再說吧。”

    喬媽媽微愣，眼睛很快紅了起來。

    “她……她是不想見到我，對不對？隻是針對我一個人，對不對？”

    喬爸爸撇開臉去，指著桌上的一個大袋子。

    “你先把飯菜吃了，我再告訴你。”

    一旁的護工趕忙打開袋子，取出幾個精致的盒飯。

    喬媽媽卻急了，拉住老伴的手。

    “你怎麽不說了？我不吃飯，我要去看小慧！”

    喬爸爸看著一臉焦急無措的老伴，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蓄滿淚水的眼眶，禁不住低低歎氣。

    “你別急，別擔心，小慧真的沒大礙。心理醫生說了，她隻是需要靜養，慢慢開導，問題不會很大。不過，心理疏導一般需要的時間偏長，所以咱們不好太焦急。”

    喬媽媽眼眶裏的淚水“啪嗒”往下掉，哽咽問“她隻是不想見我……對不對？”

    “小慧隻是病了。”喬爸爸見她如此，禁不住安撫低聲“等她好了，她馬上會同意見你的。”

    喬媽媽聽罷，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嗚嗚嗚痛哭起來。

    “她心裏頭一定是在怪我！她之前罵我說，是我害了她……還說她不想要我這樣的媽媽，她很討厭我，不想看到我……我還以為她是發瘋亂說的。沒想到這些才是她心中真正所想！嗚嗚嗚……”

    喬爸爸無奈歎氣，站起來將她摟進懷裏。

    “別傷心，等她痊愈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你的血壓不穩定，不能這麽悲傷難過。現在孩子還病著，咱們得養好身體，才能照顧得了孩子。”

    喬媽媽嗚嗚哭著，傷心欲絕。

    “我對她那麽嚴格……我也是為了她好。我給她壓力，我催她必須盡快提升職稱，我也是為了她好。沒了壓力，孩子就沒有前進的動力。我一直都是這麽逼著她往前走的，我還以為她已經習慣了……我還以為等她成功了，她會很感激很感謝我的……嗚嗚嗚！”

    喬爸爸輕拍她的背，歎氣“過去的事，就讓它們通通過去吧。孩子是我們一手帶大的，她最終還是會跟我們親近。她的情況仍有些不穩定，但醫生說大體上很樂觀。我跟她說了，等她好了，我要帶著她回老家下鄉。我會申請回老家就職幾年，帶著她去老家那邊義診。帶她去爬山，帶她去爬樹下河，帶她去鄉下的老屋住，教她種瓜果和鮮花。小慧聽著聽著，她就入迷了。她問我會不會這些。我說我不怎麽會，但小時候幹過，應該都記得。她答應了，她說她要趕緊好起來，然後跟我一起下鄉。老婆，現在對我們來講，女兒的身心健康比任何榮譽和富貴來得重要得多。你別執著了，為女兒好好想想吧。”

    喬媽媽繼續唔唔哭著，不知道是為自己哭，還是為女兒的新抉擇哭。

    喬爸爸低聲繼續“老婆，我們倆也別慪氣了，好嗎？現在是我們家最艱難最苦惱的時候，我們更應該肩並肩，同心協力解決眼前這個大難題。如果你我之間再生嫌隙，那我們這個家非散了不可。女兒突然變成這樣子，我們的天都塌了大半。你跟著病倒，我一開始都嚇懵了，不知所措。老婆，咱們好好的吧。隻要我們同心同德，齊力必定斷金。這個難題，相信很快就能過去的。”

    “……嗯。”喬媽媽在他懷裏輕輕點頭“老喬，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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