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聽得一陣心驚和難過，有些反應不過來。

    “蔡姐……現在在住院？那什麽時候能出院？”

    小廖緩緩搖頭“這個冬天估計都不能出院。醫生說，如果我精神可以，希望能撐到明年春暖花開。如果她撐不下去，也就這幾個月的事了。”

    天啊！！！

    薛淩麵如死灰愣在寒風中。

    小廖眼睛微紅，低聲“阿姨，您也不用太擔心。我媽她一向樂觀溫柔，心態也極好。她現在每天都樂嗬嗬的，跟我爸下棋，一起看書看電視，中午天氣好的時候還要去一趟花店擺弄花花草草。醫生說，我心態和心境都很好，希望會有奇跡。”

    薛淩哽咽問“醫生說……沒法子了？”

    “晚期了。”小廖解釋“但凡有點兒希望，我們和我爸就堅決不可能放棄。我媽卻很看得開，說她的命是二十多年前撿來的，能多活這麽些年，她已經夠滿足了。她說那時候一句道別的話都來不及說，我們也都還沒成家立業，如果真的走了，心裏肯定有無盡的不甘和擔憂。眼下她都已經當奶奶了，安養晚年也二十來年，她滿足極了，看得非常開。”

    薛淩禁不住長長歎氣“盡管如此，還是舍不得的。”

    “是啊……”小廖苦笑哽咽“哪裏舍得呀！我爸這一陣子總是偷偷哭，不敢讓我媽瞧見。我媽跟他說，下輩子還要當夫妻，隻是短暫分開而已。讓他好好活著陪著我們，反正下輩子來日方長。我爸瘦了好多，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不過隻要我媽醒著，他就一直假裝樂嗬嗬的，陪她說說笑笑，不敢表現一點點悲傷。我和我哥也都一樣，每次去見她都假裝樂嗬嗬的。”

    薛淩吸了吸鼻子，低聲“蔡姐是一個很樂觀向上的人，她不希望帶給你們悲傷和悲痛。”

    “我們都知道。”小廖悄悄擦去眼角淚水“但……那又可能不傷心的。”

    薛淩忍不住問“蔡姐住哪個醫院？什麽科室？我下午去看看她。”

    “不了。”小廖壓低嗓音“阿姨，我媽不讓我們將她住院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她不用天天住院，隻是考慮到她的情況不穩定，所以我們一直堅持讓她住院。中午暖和的時候，我爸會開車陪她去花店。您得空的時候，不如去花店假裝偶遇吧。我媽肯定會很高興的。”

    “嗯嗯。”薛淩一下子聽明白了，道“我會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

    小廖感激點點頭“謝謝。”

    薛淩拍了拍他的胳膊，溫聲“你還年輕，還有一大堆的工作在後頭等著你去完成。但媽媽隻有一個，千萬別錯過跟她相處的時光。我給你放個長假，你帶著你爸媽去南方旅遊一趟，去老地方轉轉——”

    “不了。”小廖感激答謝，解釋“我媽現在每天都得固定一兩個小時針灸治療，沒法長時間離開。等她的情況好轉了，估摸也得春暖花開了，到時我再請長假帶爸媽回榮城一趟，順帶去海邊度度假。“

    “行。”薛淩爽快道“隨時都能請。”

    小廖眼睛微閃，突然有些吞吞吐吐。

    “阿姨，有一件事我……我想拜托一下你。”

    薛淩挑眉問“什麽事？盡管說。”

    小廖苦笑一聲，為難皺起眉頭。

    “我事，麻煩你跟薛之瀾老先生悄悄說一聲。”

    薛淩微微愣住，轉而輕輕點頭。

    “……沒問題。他們畢竟是老朋友了，也應當讓他知道。”

    “不。”小廖搖頭“不是這個原因。我隻是覺得……我媽似乎想見他一麵，但她又似乎很躊躇。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這個忙。”

    薛淩聽明白了，道“等過兩天轉晴了，暖和了，我帶之瀾叔去花店買一些鮮花。”

    小廖咧嘴笑開了，連連點頭。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我爸媽去花店的時候，我就給你發信息。你看著時間安排，我知道你非常忙，不急於一時。”

    薛淩答好。

    本來還想去集團那邊一趟，薛淩覺得有些累，可能是傷心的緣故，身上也提不起勁兒，幹脆回家去了。

    陳民睡了一覺後，精神好多了，小虎子開車送他去醫院。

    程煥然隻請了一個上午的假，吃過午飯後，督促外公喝藥後，匆匆開車上班去了。

    薛爸爸的病已經好了，薛之瀾的風寒也好得差不多，兩人坐在陽光旁下棋，一邊樂嗬嗬聊著話。

    王瀟瀟挺著一個大肚子，陪著薛媽媽和劉英在客廳做簡單的伸展運動。

    年輕人的朝氣蓬勃感染了老人家，笑嗬嗬跟著念拍子，手忙腳亂擺動著，一邊時不時哈哈大笑。

    薛淩微微笑了，不想打擾老人家的歡樂，悄悄回房間睡了一覺。

    昨晚忙進忙出，又被紮紮實實嚇了兩回，加上今天的這個壞消息，薛淩直覺有些受不住，躲在被窩裏昏昏沉沉睡著。

    直到傍晚時分，程天源回來才吵醒了她。

    “媳婦，天都快黑了，你怎麽還在睡？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薛淩有些懵，低聲“沒有吧。”

    程天源進洗手間洗手，解釋“今晚小虎子留在醫院守夜，我和阿虎帶著陳民回來了。對了，翠柳怎麽樣了？”

    “額……我不知道。”薛淩苦笑“我忙暈了……不過我讓小佟請了假，在房間裏陪著她。”

    程天源道“沒事，有小佟陪著她就行。咱們跟她接觸不多，你跟她也不算熟。”

    “一會兒我過去看看。”薛淩爬了起身，低聲“讓她跟我們一塊兒去飯廳吃飯。人多熱鬧些，對她和阿民有幫助。一夥兒人樂嗬嗬聊天說話，他們也不至於太尷尬。”

    程天源答“行吧。她如果願意來，那隨她。如果不肯，那你也別勉強。昨晚的事都瞞著幾個老人，別一會兒露陷了嚇壞他們。”

    薛淩一邊套上睡袍，一邊道“他們都是大風大雨熬過來的人，不用擔心這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倉促的敲門聲！

    “阿姨！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