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程煥崇補充“並不一定要經過係統學習或專業培訓的人，他才能畫出畫來。在我看來，畫畫更需要的是天賦和熱情，不是什麽高層次係統學習。”

    他一開始畫畫，並不是因為專業的學習才會主動喜歡。

    他喜歡是因為天性的喜歡，而正因為這一份天生的熱愛，他才能咬緊牙關堅持下來直到現在。

    “不錯。”林清之溫聲“有一定的道理，但並不全對。古今中外許多天才畫家都是經過專業啟蒙和後天不懈努力學習，才能最終成就一番大才的。”

    程煥崇搖頭“於我來講，如果有時間有興趣，那就多學一些。如果不怎麽想，那就算了。因為我有足夠的基礎和經濟條件支撐我熱愛這個行業。我每天都在學習，每天都在進步，不差去什麽正規學校搞那些公式化規模化的教育。”

    且不說家裏留給他的億萬家產，單單靠他自己手中的畫筆，他每天的純收入都在幾萬以上，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選擇自己的路。

    出國留學可能是錦上添花，但絕不是什麽必要或必須的事情。

    另外，他還有一點兒自己的小心思——他發現他不想離開林清之太久，舍不得，也做不到。

    林清之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當然，你也得說服得了叔叔和阿姨。他們都是很開明的人，應該會支持你的最終想法。”

    程煥崇搖了搖頭“不一定……我爸那人偶爾蠻執拗的，他比我媽要傳統一些，思想頑固老舊一些。在他看來，多讀一些書肯定是好事。但好是好，不一定適合我呀。”

    林清之溫聲勸道“其實，去與不去，對你現在來講區別不大。但從長遠計，能去更開闊的地方開開眼界，絕對是利大於弊。”

    程煥崇有些不敢置信“你很希望我去？真的？”

    “不希望。”林清之眸光灼灼盯著他看，一字一頓“舍－不－得。”

    程煥崇的耳根紅了，支吾“我就知道……分析一大堆，說到底還是情感勝於理智。”

    “那倒不一定。”林清之低笑“你若是想去，我自然要理智勝於情感，全力支持你去。你要追求知識，開拓眼界，我再怎麽不舍得，也隻能忍著。你我還算年輕，三年不算長。兩情若是久長時，有何豈在朝朝暮暮。”

    程煥崇好笑瞪他，哼問“真的？確定？那我可真去了！”

    “去便去。”林清之略一思索，道“我會把飛機換一架更大的，最好把半個家都安在飛機上，然後隔三差五去找你。那邊的學校不會強製要求學生必須住校，到時我會在你們學校附近買下一套大公寓，裝修成你喜歡的風格。到時你能住得舒心，也能安心畫畫。”

    程煥崇見他一副“我早已做好安排”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你幹脆說你要去那邊陪讀，不就成了？”

    林清之搖頭“不一定能全程陪讀，但我會盡量安排。”

    程煥崇翻了翻白眼，調侃“你不工作賺錢了？你手下好幾百號人跟著你吃飯，你能撇下他們？三年哎！不是三天！”

    “工資獎金照舊。”林清之胸有成竹解釋“我們行內有句老話，叫‘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我開張這麽多年了，不差你這三年。”

    停頓一下，他壓低嗓音“可能說出來有些太高調，但我對你一向毫無保留。我家的資產隻要我們這些不肖子孫不要胡作非為，揮霍無度，即便不賺錢，花幾十輩子也是足夠的。”

    程煥崇被他逗樂了，斜眼睨他。

    “好吧，我可以重新考慮了。”

    林清之淡定點頭“所以，不必因為舍不得我而做放棄的選擇。把這個理由剔除在外，然後再重新考慮。”

    程煥崇被徹底看穿了，暗自有些不好意思，但回念一想確實如此，倒也大方承認下來。

    “行，看在你會陪讀的份上，我會重新考慮清楚的。”

    林清之鼓勵道“你可以先申請，具體能不能通過，咱們還要看運氣。你的畫風很清奇獨特，但萬一遇到一個不懂得欣賞的評審老師，指不定還去不了。如果是這般不湊巧，反而不會覺得遺憾或是遲疑。”

    “也對。”程煥崇嘻嘻笑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家裏人即便要勸我，也是無話可說。”

    林清之點點頭，下巴微揚“先把資料整理好，然後發過去試一試。申請審核加麵試，能否錄取確定下來，至少得年底才能知曉。至於去還是不去，到時再做打算，不急於一時。”

    “行吧。”程煥崇道“一兩天就能弄好，回頭寫多一封申請書就差不多了。”

    林清之聽著淙淙流水聲，抬眸仰望湛藍天際。

    “阿清！”程煥崇倏地打斷他的思緒，指著不遠處的山笑問“那邊就是楓葉林吧？是不是？”

    林清之微笑點頭“待深秋時節，我便帶你過來看楓葉。這邊的楓葉林極美，尤其是黃紅綠相間的時候，說是一場視覺盛宴也不為過。”

    “哇～～”程煥崇眼裏盡是向往“好！到時我一定來！”

    林清之解釋“種了好些年了，不過我沒怎麽過來。之前陪我爸媽來過一回，可惜是匆匆來，匆匆走，隻停留了一天。不過楓葉林確實極美，霜葉紅於二月花，絕不是什麽虛話。”

    “那是你太忙了！”程煥崇揶揄“滿眼都是金燦燦時，身邊再美的景色也難吸引你。”

    林清之寵溺瞥著他，似哀怨似無奈。

    “誰讓你出現得這麽遲，害得我孤家寡人了無生趣。再美好的風景，身邊少了相伴作伴的人，再美也不足以吸引我為之駐足。”

    程煥崇哈哈笑了，大跨步湊過來，長臂一把摟住他。

    “行！那我就辛苦一點兒，哪怕要攀山越嶺，哪怕要住深山老林，也得陪你來多幾趟——就當是補償某個孤家寡人吧。”

    林清之看著他俊逸陽光的側臉，低低笑開了，心隨意動按住他的手。

    “有了你，我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以後每年深秋，我們都一起來。”

    “嗯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