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家的難題解決了，吃完熱乎乎的火鍋後，一家子歡歡喜喜回去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

    程天源卻有些食不下咽，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

    薛淩看在眼裏，卻不敢心疼老公，悄悄讓大廚房的老李熬了一份白粥，用小砂鍋裝著端回房間。

    果不其然，程天源正在窗口邊坐著，一旁的桌上擺著一杯水，早已經沒了溫度，卻還有大半杯沒喝。

    薛淩將白粥擱下，溫聲“晚上的火鍋湯底有些辣，我看你吃得不多，讓老李給你熬了一份砂鍋白粥。上頭有一小撮鹹菜，配著吃應該很爽口。”

    “……哦。”程天源心不在焉答“行，我一會兒吃。”

    薛淩轉身去了衣帽間換衣服。

    一會兒後，她走回房間。

    程天源已經在吃粥，關切問“爸媽都歇下了吧？我早些時候將他們房裏的溫度調低一點點，免得他們又得嫌棄太悶熱。”

    “歇下了。”薛淩答“天氣冷，老人家天剛黑就忍不住困。不過，下半夜估計就沒法睡那麽好了。我本來勸他們晚些睡，然後爭取一覺睡到天亮。他們說不行，可能早些時候犯困，然後半夜三四點就又得醒過來。與其強撐著打瞌睡，還不如早些好好睡下，下半夜能睡多少就睡多少，就不必勉強了。”

    程天源輕笑“老人家自己調整得來就行，作息時間還得他們自己安排。”

    “是啊！”薛淩若有所指“咱們盡量以己度人的態度去待人，但咱們認為好的不一定適合人家。所以，適可而止就行。”

    程天源手中的湯匙頓了頓，眉頭蹙了蹙。

    “……老三真的說過他不結婚？真的？”

    他最最乖巧的兒子怎麽會突然變成不婚族的？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他會這麽想？他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他壓根接受不來！

    薛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還年輕，他還有很多時間去選擇。”

    程天源仍是不敢相信“多半是說著玩的，是吧？你也沒當真？是不是？”

    “我……當真了。”薛淩深吸一口氣，直覺腦袋殼有些昏沉“也許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但我覺得還是當真好些，免得將來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來。老大三十好幾了，目前還一點兒結婚的跡象都沒有。我們也必須有這樣的心裏準備，指不定他找不到合適的，他也不結。”

    程天源一聽，眉頭直接皺起來，麵前的粥似乎一點兒也不香了。

    “媳婦，你……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薛淩扶著太陽穴，低低笑了。

    “我呀，給你打預防針來著。”

    程天源睨了睨她，反問“什麽時候心髒病也有預防針了？我怎麽不知道！”

    薛淩被他逗笑了，嬌嗔“有那麽誇張嗎？兒子選擇不結婚，你就真的一點兒也接受不來？人家國外的家長孩子成年後就不管了，他們找誰結婚找誰同居都隨他們，甚至——甚至同性結婚也選擇尊重和理解。”

    “國外是國外，咱們是咱們。”程天源敲了敲手中的湯匙，“隻要他們一天是我的兒子，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不能不管他們，正如他們也不能不管我們。”

    薛淩並不怎麽意外，幽幽吐了一口氣。

    “管太多吧，不一定好。對孩子不一定好，對我們也不一定好。”

    程天源忍不住提議“要不，你聽一聽，給他們介紹對象相親吧？”

    “哈哈！”薛淩搖頭“不了，他們不會接受的。你看然然，我爸媽給他張羅得還少呀？他哪一次答應了？”

    程天源沉默了。

    薛淩挑了挑眉，低聲“我生的兒子，我還是很了解的。他們都是寧缺毋濫的人，除非是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不然他們絕不會選擇婚姻。隻要他們過得好，過得幸福充實，何必將咱們的婚姻觀強加給他們呢？也許明天後天，他們就找到心動的人也不一定，對吧？”

    程天源仍沒開口，繼續攪拌著白粥。

    薛淩想了想，低聲“有些人的婚姻，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彼此共同撐起一個家，分工合作，一起養家糊口照顧老小。有些人的婚姻是改變地位和狀況的手段，借助對方上位實現階層的跨越，也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標。有些人則是因愛生情，想要跟對方廝守一生，於是最終用婚姻來鞏固他們的愛情。咱們老大和老三不是第一第二種的情況，他們隻會為愛情而步入婚姻。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不好插手。萬一強塞一個他們不喜歡的人，那不毀了他們的幸福嗎？所以，順其自然吧。”

    頓了頓，程天源總算低低開口。

    “媳婦，我怎麽突然發現你處理老大和老三的問題有些過於理想化……不怎麽現實。”

    薛淩輕笑“覺得不像我以前的風格？實幹實事求是的作風？”

    “對。”程天源點點頭。

    薛淩摸了摸鼻子，低聲“我們說的是愛情……不能太實際。”

    程天源忍不住抱怨“我們是先婚後愛，這樣的愛情夠實際吧？他們做什麽不學著點兒？”

    “咱們是咱們。”薛淩好笑反問“上天恩賜我們有了如此大的幸運，你竟還這麽貪心？”

    程天源微微笑開“我就不能樂觀些嗎？‘美夢成真’這個詞是怎麽來的？總不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嗯。”薛淩低笑“值得期待，值得樂觀。但萬一真的不能入我們所願……你也得學著接受。我們老了，已經被這個社會的思想潮流拋棄了。”

    程天源深吸一口氣，艱難開口“有些難……以前農村地區的窮老漢子就算沒人要也想要結婚。”

    “學著去接受。”薛淩苦笑“當條件太優渥的時候，當他們的認知超乎普通人所想的時候，他們的選擇就不一樣了。”

    “你真的能接受？”程天源有些不敢置信。

    薛淩搖頭“我這不努力學著嗎？慢慢來吧。暫時別捅破，也別說破，順其自然慢慢來。”

    程天源眯眼盯著她看，轉而挑了挑眉。

    “媳婦，你是不是還瞞著我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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