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垂下眼眸，沒評價什麽。
    “反正不管他們活多久，我會堅持一個月兩萬塊，直到他們都駕鶴西去。”
    薛揚拍了拍他的背，沒說什麽，“行動上”表示支持。
    程天源微微一笑，讚道：“虎子這些年做事沉穩成熟許多。”
    “唉！”小虎子苦笑歎氣：“被逼著長大的！婚姻、孩子、父母、事業——每一項都逼著我不得不成長！源叔，如果能一輩子躲在爸媽的羽翼下長大，誰會想長大？打死都不想好不？！”
    程天源和薛揚都被他逗笑了。
    薛揚歪在沙發上，苦哈哈笑著：“誰不是被逼著長大的？可偏偏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啊！以前小不點兒的時候，巴不得自己能馬上長高長大。總覺得等我長大了，我就自由了，我就能跟大人們那樣，想幹啥就幹啥，想去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整天被爸媽管，被老師長輩們管——多好呀！可當我長大了，才發現原來長大竟這麽慘！還不如不長大呢！現在想想，小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長大以後的煩惱卻是小時候料想不到的！
    “我也是！”小虎子鬱悶道：“以前總覺得讀書上學好悶，誰知更悶更累的是賺錢！讀書的時候，頂多是父母逼你把書讀好一些。你即便讀得不好，他們也不會將你怎麽著。長大後，沒人逼著你去幹嘛幹嘛，可你自己卻不得不去。父母親需要我贍養照顧，家庭需要我賺錢養護，孩子需要我精心培養和陪伴，事業需要我一步步前進拚搏，容不得我一點點喘息的機會呀！現在返回去想想，反而是讀書那會兒最自由最輕鬆。”
    “可惜呀，回不去了。”程天源寵溺低笑，狠狠提醒：“都回不去了。”
    小虎子和薛揚互視一眼，難兄難弟抱成一團，互相安慰著彼此。
    程天源被他們逗樂了，溫聲問：“有沒有人告訴你們，我們很羨慕現在的你們？”
    “可能嗎？”小虎子調侃：“源叔，該是我們羨慕你們一個個功成名就，沒壓力等著含飴弄孫吧？”
    程天源搖頭：“不，我們都羨慕你們來著。羨慕你們年輕，羨慕你們還有無限可能，也羨慕你們一個個身強力壯。壓力固然是有的，但我們還是打從心眼裏羨慕。”
    “就年輕這一點。”薛揚咕噥：“歲數少一丟丟，其他都沒啥好的。”
    程天源解釋：“還有很多好處的，隻是你們顧著忙沒發現。”
    小虎子禁不住感慨：“一代人羨慕更年輕的一代！源叔說得很對。年輕代表有機會，代表無限可能。我們羨慕以前的自己，其實跟羨慕現在的孩子是一樣的。”
    薛揚困得很，說著說著就打起鼾來。
    程天源和小虎子把嗓音壓低些，繼續低低聊著話。
    一會兒後，程煥崇和林清之來了。
    他們都換了衣服，說是助理幫著拿來的。
    小虎子聳聳肩，解釋：“我這身是昨晚剛換的，還不算髒，今天先應付著吧。”
    不久後，薛欣和陳新之也來了。
    程天源蹙眉提醒：“不用都杵在這裏，該忙什麽忙去吧。這裏有護工足矣，不用擔心。再說，我自己能上下床，又不是不能動彈，哪裏需要你們這麽多人守在這裏等著照顧。”
    林清之一向是大忙人，歉意說他得出去幾個小時，晚些再過來。
    “不必。”程天源搖頭：“你自個忙去，不用費心過來。”
    林清之隻是笑了笑，道：“叔，馨園那邊冷冷清清的，你們都在這兒，我哪能不往這邊來。再說，我也得回來陪阿崇呀。”
    程天源頓時無話可說，隻好點點頭。
    林清之禮貌頷首離去。
    程天源隨後趕起女婿和女兒，道：“該忙就去忙，這邊有小虎子和老三綽綽有餘。”
    陳新之搖頭：“不忙，都拋給助理助手去做了。爸，雇那麽多人開那麽高工資就是為了自己能清閑些，不然圖什麽呀？”
    程天源微笑：“那倒也是。你們的媽經常這麽說，如果一門生意得事事自己親力親為，那這門生意肯定做不大。一個人的精力就那麽多，不可能所有錢都自己賺。如果能利用別人為自己賺錢，才是真正的大本事。”
    “有道理！”小虎子附和。
    陳新之低笑：“我就是聽媽的，所以才有空閑能留下陪您。”
    薛欣依偎在爸爸的身邊，撒嬌：“我前兩天忙得很，抽空給自己放半天假。我現在是公司的老板，也犯不著事事親力親為了。”
    程天源拿他們沒法子，隻好隨他們去了。
    年紀大了，最怕寂寞，尤其是生病的時候。媳婦不在身邊，可兒女們都在。兒女們熱熱鬧鬧圍在身邊，仿佛跟平時差不多，心情也不自覺好起來。
    現在輪到兒女們照顧自己了，他內心倍感欣慰。
    程煥崇本想將薛揚挖起來，攆他下樓去睡安穩些，誰知他根本撬不動，睡得跟死豬似的。
    “別理他，讓他睡吧。”薛欣嬌笑：“吵都吵不醒，睡得可安穩來著。”
    眾人都笑了。
    程天源仍需要打點滴，換了一個姿勢坐起來，手卻不好怎麽挪動。
    護工找了一個電動熱水袋過來，讓他墊在手下，手的溫度很快上來。
    薛欣覺得仍不夠，又取了枕頭墊著，還能讓他舒服靠著。
    “對了，小涵還在馨園吧？”程天源關切問：“你們聯係她沒？”
    “她還在睡。”程煥崇答：“早些時候我問了監控室的保安，他們說小涵早上還沒開門。”
    現在是早上十點多，對一向熱衷晚睡晚起的年輕人來講再正常不過。
    倏地，程天源的手機響起！
    陳新之趕忙拿起，解釋：“是衡舅舅。”
    “來。”程天源招呼：“揚聲，來這邊。”
    陳新之連忙照做。
    剛接通，程天源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手機裏傳來薛衡慌裏慌張的嗓音！
    “姐夫……不好了！阿芳她——她在搶救！”
    啊？！！！
    眾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程天源的臉色白了白，顫聲問：“……咋回事？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昨晚她的精神異常好！”薛衡急忙忙答：“可我——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下半夜一直睡著，直到早上我發現不妥，趕忙喊值班醫生過來……現在還在搶救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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