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營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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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襄在屋內呼呼大睡,前幾天勞累過度,又放下了心中憂懼,睡得極為香甜。

    半夜時分,卻被侍衛搖醒,正要發發起床氣,卻聽侍衛低聲說道“先生,不對勁,遠處有怪異的動靜,似有人拚殺,而且越來越近了。”

    劉襄仔細聆聽,門外傳來怪異的嘶吼,好像有很多人怪聲怪氣的叫喊,還有各種呼喝,漢音胡語,兵器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怎麽聽怎麽怪異。

    聲音越來越近,勾得人心中恐懼。

    太守半夜出兵,殺進軍營了?

    張舉這混蛋要坑死爹了!

    想到這裏,劉襄趕緊起身,“快找東西堵住門口,別讓人衝進來。”

    三人趕緊行動,四處一打量,這個小小屋子根本就沒有東西能用來擋門。

    “守住門口,否則吾等必死!”

    三人根本就沒有兵刃,赤手空拳的躲在大門兩旁,心中沒底。

    門外動靜越來越大,怪叫廝殺的聲音不絕。

    但劉襄怎麽聽怎麽奇怪,根本不像是兩方交戰的動靜,反而是各自為戰,多方混亂的樣子,怪異的是,其中還夾雜著各種謾罵和勸解停手的聲音。

    有個侍衛也覺得奇怪,不禁問道“不對啊,怎麽回事啊?”他也不知道問誰,也沒期待答案,隻是實在疑惑,脫口而出。

    “禁聲,不可發出動靜,不要引人注意。”劉襄趕緊低聲製止。

    聽著外麵的動靜,劉襄心中沉思,怕不是營嘯了吧?

    自瘟疫爆發以來,郡兵無人治療,軍官帶頭出逃,兵士各自報團,山頭林立。

    營外又有兵馬封鎖,多次衝突,死傷嚴重,城外甲騎屯駐,隨時能平滅他們。

    頂著這樣的心中壓力,兵士情緒幾近崩潰。

    若是夜裏有人噩夢驚醒,發了癔症,呼喝而起,持械拚殺,再加上夜黑難辨,真就是一帶十,十帶百,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算有些清醒的,利刃加身之時,怎能不還手抵抗?或有人認定是敵軍夜襲,那更是奮死搏殺了。

    史書記載,古時營嘯多有發生,即便知道是營嘯,也不敢派兵鎮壓,天黑夜半越是派兵,波及的範圍越大,隻能等天亮再收拾殘局。

    真是倒黴,劉襄心中煩躁,不知今晚能否逃得性命。

    過了一會門外混亂還在持續,兩個侍衛越來越不安,劉襄隻能強裝鎮定,悄聲道

    “都安靜點,吾觀外麵是營嘯了,隻要不引人注意,守好門戶,到天亮自解,不必胡亂猜測,亂了陣腳。”

    兩個侍衛聽得此言,鬆了一口氣。

    三人就躲在門後,苦捱時間,期盼天亮。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廝殺的動靜終於停了,劉襄三人運氣極好,沒人闖門,他們安全的捱到了天亮。

    劉襄推了推門,門鎖還在,他出不去,便對兩個侍衛說“休息一會吧,安全了。”

    自己也走到一邊休息,不知營嘯波及多大,天亮之後該如何行事,一時間,思緒煩亂。

    又想到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如落葉浮萍一般,雖然絞盡腦汁,卻仍然任人擺布,何時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過想過的生活?

    劉襄看了看那兩個侍衛,這兩人隨自己奔走,又是治瘟疫,又是闖軍營,今天又一起經了營嘯,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了吧?

    可他們是鄧茂的人,說是護衛,實則監視,該拿他們怎麽辦呢?

    劉襄不敢相信他們,但又不想殺掉他們了。這幾天他們盡職盡責的護衛在旁,從無怨言。

    他們若不是鄧茂的人該多好,自己能否收服他們呢?劉襄搖了搖頭,心裏對自己說道

    “劉襄啊劉襄,千萬不要有這樣天真的想法,這個人吃人的世道,天真是活不下去的。

    你並不是能夠拿捏人心的智者,除了眼界開闊了一點,多了一點見識,你並不比這個時代的人聰明,凡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也不為過。

    少犯錯才能活得久。”

    正在胡思亂想間,天光已經大亮,門口傳來開鎖的動靜,兩個侍衛連忙起身站在門前。

    劉襄不想起,他要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看看來人有什麽反應。

    進來的是昨天的那個軍侯,他樣子淒慘,盔甲散亂,脖子和手臂包紮著麻布,受傷不輕。

    見劉襄盤坐在地,也坐在了劉襄對麵,低聲說道“我要死了。”

    “你死前要殺我墊背?”

    那軍侯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歡暢。

    “小娃娃,嘴可真硬。”搖了搖頭又道“昨夜可受了驚嚇?”

    “營嘯而已。”劉襄不為所動。

    軍侯沉默了一下,臉色有些灰敗。

    “劉君,可能為營中找條活路?”

    劉襄站起身來說道“吾入軍營,隻為治瘟疫。”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看著劉襄的背影,軍侯起身說道“劉君若引外軍入營,某等郡兵必被屠戮,劉君亦難幸免。”

    劉襄轉過身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吾從未見過,今日想聽一聽這善言,漲漲閱曆。”

    軍侯拱手行禮“某叫周櫟,潞縣人士,昨日怠慢劉君之處,望劉君海涵,周櫟無禮,給劉君賠罪了。”

    “有話不妨直說,吾想聽的,不是賠罪之言。”

    “劉君不知,這幾日的衝突,傷損四百多,陸續染疫者已超過兩千多人,原本可戰之兵尚有千餘,還能守住營門。昨夜營嘯,這千餘人死傷殆盡。

    現在,整座軍營能戰者不過兩百,一旦外軍入營,隻能束手待斃,任其屠戮。”

    “你就認定了太守要殺光你們?”

    周櫟無奈苦笑。

    “劉君可知,所謂衝突,不過是太守私兵欲要入營屠殺染疫之人,袍澤無辜,某等不忍,隻能奮起反抗罷了。”

    劉襄不知道周櫟所言是真是假,他知道的事情不多,無法判斷,就問周櫟“事到如今,你欲如何?”

    “劉君可有法子,治好瘟疫,隻需退了瘟疫,太守便不會再起屠殺之念。”

    周櫟的想法有些天真,不說沒醫沒藥怎麽治療,即便治好了瘟疫,郡兵已經對太守動了刀兵,怎能善了?太守威嚴掃地,怎可輕易放過他們?

    劉襄搖了搖頭。

    “沒醫沒藥,拿什麽治病?你欲如何,不妨直說,吾性命在你一念之間,反抗不了的,何必言語誆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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