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妄議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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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蛟不無慨歎道
“武將的最終歸宿,是馬革裹屍,名垂千古,百裏虎威名動天下,一代梟雄,裂土封王,成為西陵霸王,大丈夫如此,已是功成名就了。”
“知足常樂,他本該在封地安享晚年的。”白初玥也不無痛心,“但權勢,一旦拿在手裏,沒有人想放下。”
“有些人,你給他一頓飯果腹,他就心滿意足。可有些人,你即便給他整個天下,他都不安於現狀,隻能說人心不足,欲壑難填。”
白初玥默默點點頭,歎口氣
“即便百裏虎威有謀逆之心,究其原因,也是皇上所逼。”
她瞥一眼高牆上的梅花孔,並不避諱這些話是否會傳到皇上那裏。
“皇上所逼?”他略為蹙眉。
這丫頭是否忘了自己對她的警告,來到這裏要謹言慎行。
“百裏虎威十歲就輔助皇上,為大東荒披荊斬棘,征戰四海,令大東荒最終成為天下霸主。
皇上雖賜封百裏虎威為西陵霸王,封邑西陵十九郡,還賜他丹書鐵券,免死金牌。
但百裏虎威功高蓋主,那些虎賁也隻聽命於他。
皇上也忌他三分,對他裂土封王的同時,也逐漸讓承王您接管了軍政,美其名讓他回封地享福,實際將他架空,等同賦閑。
百裏虎威明知皇上有心將他架空,最初料想承王一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如何能統禦他訓練出來的虎賁軍,不久的將來,皇上很快就會求他回來。
沒想到,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虎賁,竟對一個乳臭未幹的承王心悅誠服,認了承王做新主,自此聽命於承王,成就了承王戰神的神話。
曾經叱吒風雲的西陵霸王,一代梟雄,到頭來卻沉寂無名,鳥盡弓藏,在西陵鬱鬱終老,百裏虎威,如何甘心。所以,即便百裏虎威有心謀逆,是不是皇上所逼?”
承王隨著白初玥的講述,回到百裏虎威曾經戰功彪炳而輝煌的那些戰事上……
皇上確實是忌憚百裏虎威功高蓋主而將他賦閑,也可能真的如此,令昔日叱吒風雲的西陵霸王不甘寂寞,因而起了謀逆之意。
“白初玥,沒想到你對軍政,了如指掌。”
“我對軍政,並無興趣,不過是從前,百裏虎威偶爾嘮叨,略知一二罷了。”
“本王在戰場殺戮,雙手也沾滿鮮血,是否也是白娘子眼中的屠夫,劊子手?”
“慈不掌兵,善不為官。殿下……”白初玥略為遲疑。
他深深的凝視她“白娘子大可暢所欲言。”
白初玥也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緩緩道
“那些年各方小國,看似臣服天朝大東荒,見百裏虎威被賦閑,終究欺承王年少,各方蠢蠢欲動。
當時年僅八歲的承王主動請纓帶兵,而皇上更有心架空百裏虎威,將虎賁軍收歸己用,便讓承王掛帥。
年紀輕輕的承王殿下,仿佛是天生的戰神,有勇有謀,第一場戰役,出人意料便贏了勝仗,初戰告捷,一舉成名,從此所向披靡。
承王殿下不僅順利接管了虎賁軍,還在此基礎上,又訓練出一支更加厲害的豹騎,豹騎銳不可擋,比起虎賁,更令敵人心驚膽戰。
承王用兵如神,往往兵不血刃就能屈人之兵,又或者出其不意就殺敵人措手不及。
百裏虎威心狠手辣,嗜血成性,屠城滅國。而承王卻恰恰相反,占據城池後安撫百姓,嚴令兵馬不得傷害任何老百姓,否則殺無赦。
恩威所至,無不俯首。因而贏得民心,更贏得軍心。
自此,大東荒的軍權牢牢掌握在承王手上,與皇上分庭抗禮,而堂堂大東荒的皇上,也僅剩管理社稷民生的空架子罷了。”
隨著白初玥的娓娓道來,他們眼前,仿佛回到承王那些波瀾壯闊的年代。
小小年紀就掛帥出征,自此金戈鐵馬,每場戰役,都贏得漂亮。
他也成功掌握了大東荒的軍政大權。
承王眼裏流露出驚訝,看著白初玥好半晌,遂笑道
“你不僅對軍政了如指掌,對本王,似乎也洞悉透徹。”
“初玥再對殿下來段總評?”
白初玥噙笑,閃動著慧黠的明眸。
“洗耳恭聽。”
“戰神少年英雄,有勇有謀,胯下照夜玉獅子,快若霹靂,迅若閃電。
手中誅神槍,盤龍翔鳳,噬日吞天,戰神憑此神槍,奪帥斬將,名震天下,無人能敵。”
白初玥帶著說書人的口吻,還比劃著手勢。
“哈哈哈……”
承王看著俏皮靈動的她,忍不住豪邁的哈哈大笑。
王蛟這輩子聽的阿諛奉承之言,聽到起雞皮疙瘩,如今再聽白初玥所言,竟是這般甜如蜜,心曠神怡。
就連一旁記錄的杜若也忍不住笑起來。
半晌,王蛟帶著自嘲的笑笑,感慨道
“本王與百裏虎威同為戰場的屠夫,劊子手,沒想到居然被白娘子如此稱頌。”
“戰神戰績,世人皆知,這些溢美之詞,可不是初玥信口開河,巴結逢迎。”
白初玥一本正經的看著王蛟。
“不管如何,謝謝白娘子美譽……”
王蛟抱拳作揖,仍然帶著暢快的笑意。
可是,白初玥卻看著他那張魅惑眾生的笑顏,話鋒一轉,帶著揶揄道
“殿下可不要太高興,傳言皇上多疑,是以至今未立太子,更對自己的二皇子也忌諱七分,殿下就不怕功高蓋主,步百裏虎威後塵?”
當年大皇子剛剛出生,在產房外初為人父的皇上一時高興,當即就立其為太子,未料皇上的話剛落,就有嬤嬤出來稟報,大皇子薨逝。
時隔十年,才有二皇子出生,因了大皇子的陰影,皇上怕孩子太小,無福消受太子之重位,故而未立太子。
後來國師又占卜二皇子乃是皇上的克星,縱然承王是太子儲君的不二之選,皇上心裏還是糾結。
故而至今,大東荒都未立儲君。
而隨著王蛟的聲望日隆,皇上對自己的兒子越發的猜忌。
這個白初玥,竟似看透他與皇上的關係水火不容。
王蛟斂住笑,抬眸看看高牆上的梅花孔,略為蹙眉
“你敢妄議朝政,若有人在皇上麵前嚼舌根,說你離間本王與皇上父子之情,那可又是一條重罪,你就不害怕?”
就連身旁記錄的杜若也不由得停下來,不知該不該把白初玥對皇上大不敬的話記錄下來。
遲疑的看看殿下,又看看高牆上的梅花孔。
隔壁房間窺探記錄的墨子虛,也停下筆來。
白初玥的眉眼也隨著承王的眸光,不經意的掠了一眼高牆上的梅花孔,嘴角帶著一絲狡黠而俏皮的笑
“戰神神武,震懾天下,殿下掌握軍權,公開與皇上分庭抗禮,皇上又如何問罪初玥?”
白初玥並非不知在背後妄議朝政,議論皇上與皇子之事的風險。
但皇上下旨捉拿她,承王還去信以鳳凰亭鄉民脅迫她回來,又將自己拘禁於此。
美其名協助調查,實則軟禁,還是與百裏虎威共同謀逆的罪名。
她無端蒙受牢獄之災,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怨氣。
不管承王與皇上感情如何,是否真如百裏虎威當初揣測,他們父子貌合神離,水火不容。
就讓他們父子鬥一鬥吧。
縱然他們父子並非傳言,隻要皇上聽到她之言,心中對承王留有一根刺,她這口怨氣便算是真正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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