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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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蛟一邊吃,見兒子津津有味的啃鴨脖子,弄得滿臉醬汁,他搖頭笑了。

    這兒子雖然弄得有些狼狽,跟著白初玥這樣的娘親,卻接地氣了。

    忽然,他看著對麵的傅銀雷,蹙眉對白初玥低聲道

    “我瞧那傅亭長沒糊塗,說話也利索,沒毛病啊?”

    “那個……傅亭長是想孩子得的心病,心病得心藥醫,這不,我一帶不離出現,他的病立刻藥到病除。”

    白初玥的解釋,天衣無縫。

    她都暗暗誇自己有急才了。

    王蛟幸福的看著她“娘子還真是神醫。”

    “當然,你以為我這神醫是浪得虛名的嗎?”白初玥也不看他,給兒子擦嘴巴上的醬汁。

    王蛟看著打扮成女兒的兒子,帶著邪魅的笑,低聲對白初玥道

    “不悔打扮成女孩子,還挺漂亮,咱們何時給他生個妹妹呢?”

    “說什麽呀。”白初玥麵紅耳赤,低聲道,“大家夥正在吃飯呢。”

    不悔抿嘴看著他父君,在心裏道“父君,娘親已生了兩個妹妹呀。”

    墨子虛知道姐姐要離開王蛟,定是王蛟做了什麽令她傷心難過之事,否則她不會不原諒他,要帶著不悔悄悄離開。

    自王蛟進來,就沒對他有好臉色。

    如今聽他說要玥姐姐再給他生女兒,他看王蛟的臉色更冷了,也不怕冒犯太子

    “身為太子,也不知道檢點!”

    墨子虛對王蛟的敵意就像冷箭射向王蛟,王蛟能感覺到墨子虛對他的態度,與平日裏截然不同。

    這小白臉和他老婆孩子過燈節,他還沒怪他呢,他倒敢給自己甩臉。

    “墨子虛,你今日能和你太子妃姐姐逛花燈,是否開心過頭了?”王蛟冷著臉對墨子虛道。

    墨子虛想到他方才抱著不悔吻他的額頭,正好玥姐姐也吻不悔,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處。

    墨子虛臉色頓時就漾著幸福“確實是畢生難忘。”

    王蛟斜睨著墨子虛,見那他竟然一臉幸福,難不成他們觀燈,還發生什麽事了?

    王蛟眉宇輕蹙,看看白初玥,見她沒什麽異樣,開心和不悔吃無憂糕。

    王蛟對墨子虛冷冷道

    “墨子虛,眼看本宮要和你姐大婚了,我們會搬回太子府,小太孫也要讓太傅來教導,你呢,也該回翰林院做你本職事務了。”

    “殿下放心,離你們大婚還有半月,這些時日,微臣還是會好好教導小太孫的。”墨子虛不卑不亢道。

    王蛟大為不滿“你的意思,是要一直待在鳳凰台,陪你姐待嫁嗎?”

    “有何不妥嗎?”

    這句話,竟然是白初玥和墨子虛異口同聲問的。

    這一問,直把王蛟問得醋海翻波“你倆倒是心有靈犀啊!”

    “我與姐姐,兩小無猜,自然是心有靈犀。”墨子虛也不退讓。

    “姐姐姐姐!”王蛟怒拍桌子,看看斜睨自己的白初玥,又收斂住怒火,卻依然拉著臉對墨子虛道“你倆是親姐弟嗎?”

    若梨見勢不妙,趕緊站起來拉著墨子虛的手道“殿下可不要誤會,這書呆子是我的,可不會搶我的老大。”

    若梨拉著墨子虛避開鋒芒回紅塵客棧了。

    白初玥低低嘟囔“大庭廣眾,也不怕丟人!”

    “我維護自己的主權,有何丟人的。”王蛟依然拉著白初玥的手,嬉皮笑臉。

    白初玥也不敢給跟他鬧,免得到時候跑不成了。

    王蛟與白初玥和不悔吃過飯,也去賞花燈。

    不悔有些提不起勁“父君,我方才已賞過燈了,這白日裏賞燈沒什麽勁,也隻有猜燈謎好玩。”

    “那父君就與你們猜燈謎。”

    王蛟與白初玥母子猜燈謎,本該是高高興興的一家三口,可是白初玥卻似乎沒有那種幸福感了。

    “兒子,你們方才猜燈謎,是你和娘親兩個人猜嗎?”王蛟問不悔。

    除了墨子虛和若梨,白初玥的一眾弟子也都尾隨身後。

    “那自然不是,還有舅舅,舅舅一直抱著我猜燈謎呢。”不悔想到他猜出來的燈謎,終於又有些興奮。

    王蛟便想象著墨子虛那小白臉抱著他的兒子不悔,他的娘子緊隨那小白臉身畔,怪不得那小白臉一臉的幸福。

    王蛟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對白初玥道“以後不需要墨子虛來教不悔了,讓他明日就回翰林院!”

    白初玥想著自己是不會帶墨子虛一起走的,終究要與他一別,何必讓他對自己太多眷戀。

    還是讓他遠離她們母子,別讓他也牽涉太多,讓他安心與杜若成親便是。

    “好。”白初玥漫聲道。

    王蛟對白初玥這個逆來順受的反應,卻忽然有些意外了。

    “娘子,你就一點都不反對?”王蛟瞪著白初玥。

    白初玥平靜道“兒子是你的,他的學業由誰來教導,由你這個父君定奪。”

    王蛟瞧不出她到底是真正同意還是違心話,於是問不悔

    “兒子,你們在鳳凰台期間,你還想讓你舅舅來教授你功課嗎?”

    “那自然是想的。”不悔實話實說,“舅舅比楊太傅教得可好了!”

    王蛟有了台階下,於是寬宏大量道“那好吧,就讓他再繼續教你這半個月。”

    對於王蛟這個決定,白初玥也沒有任何起伏。

    陪兒子觀賞了龍燈,又讓侍衛將她們做好的天燈搬來河邊,和鄉民們一起放飛天燈。

    成千上萬的天燈在河麵上放飛,燈火燦若星河,倒影在江水中,與天色連成一片,美得如夢如幻,絢麗璀璨。

    不悔看著那些漂亮的天燈,拿來娘親的時空鏡,與若梨偷偷走去一旁,讓兩個妹妹一同觀看壯觀的天燈。

    隨後,他們回轉鳳凰台。

    站在鳳凰台的平台上,依然能看見夜空中,天燈在冉冉飛升。

    王蛟扶著白初玥的肩膀,看著空中冉冉升騰的天燈,又看著一旁和銅人玩耍的兒子,覺得夫複何求。

    “鳷鵲樓前新月滿,

    鳳凰台上寶燈燃。

    誰家見月能閑坐,

    何處聞燈不看來。”

    王蛟念罷詩,道

    “前人似一早預見,上元時節,鳳凰台上寶燈燃,清新明月高高懸。”

    白初玥並無興趣與他吟詩作賦,有些煞風景的問“你平日裏不是晚膳方回來麽,今日怎地那麽早?”

    “今日上元節,我當然得早些回來陪你們。”

    王蛟說罷,一把抱起她走向棲鳳閣。

    “你要幹嘛?”她拍打著他,低聲問。

    不由得又想起當日他在鳳凰台,把她抱進棲鳳閣的情景。

    “咱們不是答應給不悔生個妹妹麽?”他帶著邪魅的笑,“今晚月圓夜,正是好時節。”

    “誰要給你生了!”她輕嗔。

    進去棲鳳閣,白初玥整個人怔愣住了。

    寢室就像婚房,喜氣洋洋,新郎新娘的大紅吉服掛在中間,尤其是新娘的鳳冠霞帔,熠熠生輝,逶迤曳地。

    原來王蛟今日進宮,皇後親自領他去尚儀局,說他們的吉服已完工,所有飾物也都做好,打算趁這上元節送去鳳凰台給太子妃。

    王蛟見皇後為了他的大婚親力親為,也甚為滿意,心裏對她的恨意也消了些。

    便想親自送回來,是以推掉其他事務,趕著把這些婚慶之物親自帶回來。

    沒想到回來白初玥卻不在,瑾姑姑告訴他太子妃帶小太孫和弟子下鳳凰亭過上元節了。

    他隨即讓瑾姑姑他們,把這些吉服掛出來,給太子妃回來一個驚喜。

    “漂亮嗎?”王蛟看著吉服,擁著她欣喜的問。

    鳳冠霞帔確實很漂亮,從前她想著若能穿上嫁衣嫁給他,她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如今看著這些大紅喜服,湖心島熊熊烈火又在她麵前漂浮。

    “漂亮。”她由衷道,但沒有喜悅。

    “沒想到皇後這次還挺上心,還真的對咱們大婚之事不遺餘力。”

    “她?也隻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罷了。”

    “要不,你現在就試穿給我瞧瞧?”他擁著她,“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我的新娘了。”

    “什麽新娘,我早就是你的舊人了。”她的笑牽強。

    她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喜悅,他緊緊擁著她道

    “玥兒,你知道我今日高高興興回來,卻看不見你們,當時嚇得怎麽樣?”

    “你以為我又把你兒子拐跑了?”白初玥有些不高興,“我像是人販子麽?”

    “你怎會是人販子。”王蛟深情道,“就是不知怎樣,心裏總是很不踏實,覺得你會帶著不悔逃走。”

    “從前也不見你那麽在乎你兒子,如今倒是連我都防起來了。”

    “你不要誤解,我不是擔心兒子失蹤,是擔心你離我而去。”

    白初玥見他心存顧忌,覺得還是不能讓王蛟過份擔心,不能對他過於冷淡,遂溫言寬慰

    “你放心,除非你是惡魔,否則我不會離開你。”

    “那你大可放心,為夫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絕不會是什麽惡魔。”王蛟豪氣幹雲道。

    “是麽?”她臉色冷冷,“可是有些惡魔作惡,卻並不認為是惡。”

    “你……什麽意思?”王蛟凝視著她,“我有哪裏做得不對之處嗎?”

    “我是說,像……百裏虎威那樣,連累那麽多至親,但他至死,也不認為自己作的是惡。”

    “沒想到……百裏虎威,竟然是我的大皇兄。”王蛟不禁喟歎,“世事真的很奇妙。”

    “罷了,今日月圓夜,咱們要給兒子生妹妹,不說其他男人。”王蛟把她抱回床榻。

    白初玥看著身上熱情如火的男人,柔腸百轉。

    她沒有拒絕,就當是離開他前,最後的恩愛纏綿吧。

    夜裏,她暗暗落淚,為自己的虛與委蛇,為虛情假意的自己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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