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羅雲鄭重地拍了拍周成肩膀，也沒再多說什麽話。
    但是與羅雲別過的時候，周成很意外地發現，羅雲的目光中，似是有些複雜。然後，都已經分開了，羅雲還是又調轉過了頭來。
    開口道：“周成，我們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些選擇，大多都沒有對錯！”
    “但是我們是成年人，自己選擇的路，就跪著也要走完。”
    如此莫名其妙地多說了一句後，羅雲就再次真的是遠遁了。
    周成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
    回到了出租的房子裏，安若還沒回來，然後周成正要開始沉浸式學習時，楊弋風卻是突然打來了電話。
    道：“周成，我就要回去答辯了，我已經給楚含泊與羅雲老師兩人都講過了。也給你說一聲，這回回去，應該得回去大概一段時間。”
    “另外，你托我的事情，我肯定也會做好的。”
    “謝謝了啊。”周成趕緊道謝，他知道楊弋風要回沙市，自是拜托了他，給蔡東凡帶了點東西。
    “小事情，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來看看我的答辯唄，反正近期也沒有什麽任務。”楊弋風意有所指說。
    “最近沒什麽任務嗎？”周成好奇，今天楚含泊安排的那些任務，難道都是狗屁啊？
    楊弋風就直白講了：“好吧，其實是這樣的，是劉詩雨，希望邀請你與安若一起吃個飯，重新認識一下，不過估計是暫時沒時間了。”
    “我話帶到了，你的回複我正好能帶回去。”
    “女人真是麻煩。”楊弋風就開始吐槽了。
    “注意身體。”周成開了個玩笑。
    楊弋風神秘一笑：“你也是，建議你適時，去找方向聊聊，我給你講啊，他在這個方麵，是真的蠻有研究的，以後肯定是男科領域的一大頂牛！”
    方向？
    大逗逼？
    ……
    掛完了楊弋風的電話之後，周成在揣摩著羅雲離開前，故意再次繞回來的那句話的意思，其實，周成自己，並不傻，他大概能夠猜測得到，其中的言外之意。
    不過，具體的細節，周成還需要，再去考查一番。
    “安若，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宵夜吧，我去找張正權有點事。”周成這麽發了一個信息之後，就直奔張正權的公司而去。
    如今啊，張正權忙得一匹，因為小切口切開複位內固定術的成功，文章初始數據已經收集並發表，引起了業內的廣泛認可。
    因此，張正權所在公司的訂單量，稍微有點爆棚，但是，張正權並沒有選擇無限趁機擴大業務，而是嚴格執行，沒擴張一個領域的市場，至少要保證有一個頗為精通小切口切開複位內固定術的專家保駕護航。
    避免出現醫療糾紛或者手術出現什麽問題，把公司拖垮。
    但即便如此啊，也是有大量的骨折病人，追逐著做微創手術。…
    更為重要的事情就是，因為國家集采，張正權雖然把鋼板的價格，稍微高於集采的價格，集采的價格是七百，但是張正權賣三千五，五倍的浮價。
    仍然是被擠破頭！
    周成提前給張正權打了個電話，張正權就說：“周成哥，怎麽有空過來了？你的那女朋友，能放你過來？”
    “權子。以後你直接叫安若名字吧，雖然你們以前有過不快。”周成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有必要給張正權正式介紹一下安若了。
    張正權卻無所謂地說：“你沒帶給兄弟我認識介紹之前，就隻是你那個女朋友，見了麵，結了婚，我才老老實實叫嫂子。”
    “不然你萬一換了，我這不是虧大了？”
    張正權這思路真是清奇！
    “權子，找你有事，能不能出來，還是我來找你。”周成問。
    正常情況下，每一種事情，每一種選擇，都沒有特別多的對錯，但肯定是有兩麵性的。包括之前，自己所策劃的那件事，依舊如此。
    隻是，周成暫時還沒有比較深入地了解到其負麵效應。
    作為一個成年人，要詳細地去了解去真實的側麵負麵效應，做到心裏有底，這才是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忽略與無視。
    國際醫療市場，發生動蕩，醫療各行業開始轉移，公司移位，新老公司的交鋒，哪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平靜的事情？
    有一個算一個，所有從業者，都會受到波及與牽連，隻是多少而已！
    沒死什麽人，就算是好事了。
    “好吧，你定個地方，我打車過來，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好好找你商量一下。”張正權也如此說。
    兩人就約到了一家湘菜館，嗯，這個湘菜館的老板，是張正權專門從沙市請過來，喊他來開的分店，別的不說，就是說來這邊工作的沙市人不少，生意肯定不會少。
    果然，開了之後，生意一直不錯，因此成了周成等人常來的地方。
    坐下後，因為張正權和周成兩人的緣故，這邊的店長親自接待去了一個格外高檔的包廂，有點大，就坐兩個人，其實頗為奢侈。
    但張老板是常客啊，甚至還想打包公司裏麵的就餐業務，想和這邊合作，那邊的工作餐能不能批量提供，或者搞幾個好廚子過去，都在規劃。
    而且是大業務。
    “哥，你先說吧。”張正權給周成隨意地倒了一杯館子裏的茶水，然後說。
    周成就道：“權子，如今國內外，醫療行業動蕩，對你的公司，有衝擊嗎？”
    “這不廢話？”張正權翻了翻白眼，在黑色皮膚的映襯下，白眼越發明顯。
    “我們公司，當前的業務員，越來越不好招了，大部分的業務員，都去搞其他業務了。而且，據我所知，目前有很多醫藥行業的公司，都在裁員。”
    “很多公司也在紛紛縮減自己的業務麵。”張正權很認真地說。…
    周成故意問：“不是利瀾量小了，就得開始走量嗎？怎麽還縮減業務員？”
    “人力投資，你以為不貴啊？給的錢少了，誰願意幹？寧願走大批量訂單，以前之所以有一些業務員，那是有一定的利瀾在。”
    “現在？其實我的公司都想裁員了，裏麵的業務員，大家都想來幹新型器械，以往的那種老型器械啊，都沒什麽油水了。沒有油水，就隻能拿底薪，不然，公司就隻能虧錢。”
    “腦闊痛，還好我們公司還有一些其他的專利和新東西，倒是還處於向上的階段。”
    張正權說到這裏，問：“周成哥，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怎麽突然就發生了這麽多的變故？”
    “現在基本上，都沒有公司敢投資新藥的研發了。據我所知，就乾州集團啊，手裏捏著的一些新專利，都被那些便宜的藥物，給幹趴了。”
    “他們每年投入的研發資金是兩百億刀啊！全打水漂了，現在是白菜價。”
    “而因為國內的醫療環境的變化，大多數的公司，都優先把市場放在了海外市場去了，不往國內放了！”
    周成自是不會說，這種事，是自己幹出來的。
    聽到這話，周成眉頭狠狠一皺。
    資本逐利，這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海外的市場，更加有利瀾，自是如此。不管是澳洲，還是米國等地，雖然說，人口不多，但是那邊，一台手術，能夠讓一個沒有醫保的病人，欠下十幾萬美刀。
    而且還不怕你不給錢的，就知道，這裏麵的利瀾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而目前，因為一些新型的醫藥產業被衝擊到了，那麽一些藥物公司，都寧願放棄了華國這塊沒有肥肉的市場，直接不給藥物了。
    這是周成發現的最直觀的變故之一。
    “嗯，這些事情，我也發現了，誰知道呢？”
    “畢竟，經典的藥物，有比新型藥物更加安全可靠的優勢在，隻要有效果的情況下，價格優勢，可以直接把昂貴的新型藥物幹趴下的。”周成回。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在模擬世界裏麵，沒有提及這些變故，但用腳指頭也能想到啊。
    公司是做慈善的嗎？
    醫藥的研發，除非是國家層麵，誰會做慈善，研發出來，就要低價格出售，那麽研發成本、失敗成本，誰來兜底呢？
    張正權繼續說：“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國內目前的醫療就業環境。”
    “嗯，的確，把疾病的治療成本，大部分都打下來了。但是隨之而來的一個問題就是，大部分的醫生和護士都降薪了。”
    “據我所了解到的，當前，碩士畢業之後，第一年能夠拿到的工資扣稅之後，也就十二萬到十五萬之間。”
    “根據地域的不同，從八萬到二十萬不等，這還不算日常的花費。博士的平均工資，是十五萬到二十四萬不等。”…
    “家裏有底子的還好。沒有底子的，現在估計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反正，八醫院，和杜嚴軍那一屆的幾個研究生，都快愁死了。”
    十二萬，到十五萬，聽起來，自是不會少的。
    隻是啊，要知道這麽一點。
    醫學生，碩士畢業，專碩的話，工作的年紀是二十六歲，學術型碩士，還得規培兩年，那就是二十八歲左右了。
    如果沒家底，結婚要房子要車子，那就得慢慢熬了。
    博士更慘，基本上博士畢業，都是三十好幾了……
    別人可不會因為你是博士，就少要了你什麽東西，隻會覺得你三十都不能自立，覺得沒本事，這就是比較尷尬的點。
    畢竟，醫學生，在讀書期間，是不可能幹什麽副業的。
    楊弋風這個變，態，隻能說是個例。
    而且，這些，對周成，並沒有太大影響，他現在依然拿著兩個地方的博士後流動站的補貼資金，再加上，仁濟醫院給的一些會診費用，授課費用，周成的收入，已經是達到了非常可觀的月薪七萬多了。
    現在已經是狠狠地存下來了一筆，距離全款買車，都指日可待了。
    周成內心一凜，就問：“隻是如此嗎？”
    張正權掃了周成一眼，道：“當然不止啊，有一些病種，現在醫院裏根本不敢收，收了就是科室裏虧錢。”
    “你也知道，現在的醫院科室，大多都是自負盈虧。集采之後，單病種嚴格地把費用規定死了，一刀切，超過了這個錢，就得醫院裏出了。”
    “是的，看起來，病人治病，是不需要很多錢了，但是科室不幹啊。來一個病人，虧一筆。”
    “據我了解到，有一個科室，一個月的績效，平均下來才三千多。裏麵八個博士，十二個碩士。”
    “現在把科室裏的所有病人都給趕空了，在研究怎麽應對方案。”
    張正摸著額頭。
    然後又吐槽說：“前麵兩個月，我們公司，要招博士，還是要靠運氣的，就目前為止，我們公司，接收到的博士簡曆，已經超過了兩百份。碩士簡曆，超過了一千。”
    “其中最高的，還是一個地級市醫院的科室主任，正高，待不下去了。”
    周成的內心微微一顫。
    一群碩士和一群博士所在的科室，月薪竟然有高達三千的高薪？
    這也太可怕了吧？
    “這個案例，和這次的衝擊，沒那麽大關係吧？”周成隱晦地問。
    張正權翻了翻白眼，說：“沒有個屁，供應商沒貨給了，沒藥代供貨了，醫院裏拿不到藥，現在怎麽周轉藥物這一塊到醫院，都是一個問題。”
    “因為藥物價格太過低廉，反正一些醫藥公司是擺爛了，如果還要出運費這些的話，這個錢寧願不要了。就積庫存算了。”
    “醫院裏沒有足夠的藥物與器械庫存，就隻能藥物降檔，降了檔次，住院的時間增加，床位費，醫院是照收不誤的，超過了單病種的限額。”…
    “醫院可不會管的。”
    “當然，估計現在上麵也在研究新的政策。現在國際的醫療行業形式如此亂，造成的衝擊，是真的不小。”
    “如果真的一下子把大量的人都衝得出了國，到時候那就真要亂套了。”
    學不貫今古，識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寧耕田織布取衣食耳，斷不可作醫以誤世！
    醫生的本質先是人，人就得吃飯，就得承擔起人最基本的社會角色，是人子人女人父人母。
    上有老，下有小，當這個都不能保證的時候，就得讓人瘋魔！
    牽一發而動全身，國外的變故，國內也會受到牽連，這是早就注定的事情。
    一味求好，一味求快，一刀切，果然是做不得的事情。
    “想必，總歸上麵會想出來合適的辦法的。”周成歎了一口氣，內心稍微有點沉重。
    此舉，他考慮到了大部分人，但是考慮到了很少數的一部分人，這是沒想到過的事情。
    其實，這種衝擊，對一部分人而言，是無傷大雅的，對一部分人而言，隻是有點皮外傷，但是針對一些人來講，那就是釜底抽薪。
    就好比現在，對於魔都九院這種高層次的醫院而言，他們大可以搞新課題，新的術式，新術式的定價，操作費用可以很高。
    但是，地級市醫院，比如說之前的八醫院這種層次的醫院，本來就是承擔著最基本的醫療任務的，一刀切後，科室裏自負盈虧，市場量太少，第一時間被醫藥公司放棄，這是很直觀的事情。
    沒錢賺了，別人憑什麽還要合作？你要賠錢，別人直接申請破產了，現在本來形式就亂，即便是大公司，破產逃路的都不少。
    國內的市場不好做，那就不做了啊。
    而且，對張正權這樣的公司也沒什麽衝擊，他們依靠的就不是走價格路線，而是走量路線，而且張正權公司現在的器械，暫時沒有替代物。
    即便其他公司目前已經做好了模仿物，但估計是連動物試驗都還沒過，所以審核也一直拖延著……
    “肯定要上麵想辦法啊，現在除了他們能夠兜底，其他人誰敢接手？”
    “據我所知，這次國際醫藥行業的動蕩，就與我們華國有一定的關聯。不過，具體的是什麽，我就不敢去打聽了。”
    “奧，當然，也還有一些好事情伴隨的。”
    “那就是，現在的單病種、集采等等，如果是經典而且簡單的，那麽科室裏還是有比以前還要高的溢價的，比如說。”
    “治療骨折，兩萬一搞定或者一萬多搞定，隻要選擇合適的鋼板以及藥物，檢查可控，多增加操作的占比，科室裏能夠拿到的利瀾還是很高的。”
    “這就要講究純技術掙錢了！有一些比較敏銳的科室，拿到的績效，就要比以往更高。”…
    “當然，這樣的轉移，很容易導致一個問題，那就是大家開始挑選病人，導致一些比較罕見的病種，如燙手山芋般，無人敢招惹啊。”
    “畢竟怕賠錢嘛。”張正權，如此說。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都是必然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
    要解決一件事情，要想辦法，但是這個辦法，肯定也是會惹來一定的麻煩的，還得去想辦法解決。
    就周成所知，現在，已經是有一些老師，失去了他們該有‘價值’，很順利地被上麵‘逮捕’回了國內，相當於是拿錢，把一些人才給引了回來。
    這就是好事。
    而且，這次的動蕩，對他們的影響，肯定也是好的，他們是高層次人才，不管去醫院還是公司，很多人都是非常歡迎的。
    吃苦的，肯定還是基層人員。
    周成就大概明白了，雖然可能還不那麽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