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司馬衷人畜無害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微笑，刀刃上的血還未曾凝固，哪怕是早就知道司馬衷要幹什麽的荀組，也不禁吃了一驚。

    主簿張輝與王軼更是一陣後怕，暗自慶幸當時的選擇是對的。

    坐在一旁的琅琊王司馬倫眼中是驚訝與不可置信。

    “傳言當今太子暗弱，陛下早有易儲之心。此等果決狠辣，哪有半點暗弱的樣子？倒是與他那祖父，本王那二哥司馬昭有幾分相像。”

    司馬倫心裏喃喃自語。

    “殿下，末將這就帶人去這狗官的府邸拿人！”

    荀組率先反應過來，太子可是下了滅其三族的命令。

    “莫急，李家乃鄴城第一大士族，樹大根深，錯綜複雜，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需謀定而後動。”

    司馬衷用李敏的衣服擦去刀上的血跡，轉身插入荀組的刀鞘，緩緩說道。

    “琅琊王可願助孤一臂之力？”

    司馬衷看了看有些走神的司馬倫。

    “太子殿下請講，臣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說著司馬倫又要向太子行禮，這一次司馬衷扶住了他。

    “叔祖父不必多禮，此事需從長計議！不急於這一時。”

    司馬衷換了稱呼，笑著說。

    “荀組，張輝，王軼聽令！”

    “臣在！”

    “下官在！”

    “草民在！”

    “升主簿張輝為鄴城太守，擢王軼為鄴城太守府衙主簿，你等二人協助禦林軍左統領荀組全麵接手鄴城防務。”

    “禦林軍左統領荀組，傳孤令，鄴城內所有士兵，由你統領，若有不從，就地格殺！”

    “諾！”

    隨後三人走出太守府衙。

    “太子殿下，恕臣多嘴，殿下今日所為，是否有些僭越了？”

    琅琊王司馬倫小心問道。

    沒等司馬衷開口，坐在一旁車騎將軍賈允便解釋了這個問題。

    “琅琊王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來救災之時，陛下便封殿下為欽差，假節，殿下此舉並無不妥。”

    賈允看著太子司馬衷，心裏翻江倒海，自己這個女婿自朝堂失儀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

    “原來如此，是臣多慮了！”

    “琅琊王心細如發，為孤考慮，孤謝過叔祖父！”

    “太子殿下言重了！為殿下分憂，臣分內之事！臣還有一事相求，望殿下允準！”

    琅琊王司馬倫懇求道。

    “叔祖父但說無妨！孤能辦到的，都隨你！”

    司馬衷看著司馬倫，笑道。司馬衷知道人精似的司馬倫定不會提什麽過分的請求。

    “原鄴城太守李敏，抗旨不尊，貪贓枉法，意圖謀反！殿下下令夷其三族，已是天恩！”

    “然天下士族眾多，殿下所為，恐遭罵名！”

    “殿下乃大晉皇儲，身份尊貴，不可傷了殿下賢德之名！”

    “臣司馬倫，願為殿下擔此罵名！”

    司馬倫跪地叩首。他司馬倫可是個有理想的人，他可不想一輩子當個富貴王爺。

    一旁的賈允聽得目瞪口呆，他從未聽說過如此溜須拍馬之請求。

    “你可知孤方才要請你為孤做什麽事？”

    司馬衷不置可否，且沒有讓叩首的司馬倫起身。

    “不管何事，臣定為殿下去辦！”

    司馬倫的語氣滿是篤定。

    “鄴城士族，多是貪贓枉法之輩，災情麵前，身為地方父母官，隻知魚肉百姓，毫無作為！致使災民慘死於鄴城之下！”

    “鄴城士族之間錯綜複雜，如今鄴城士族代表李敏已死，孤不想鄴城再出一個李敏！”

    “孤欲清洗整個鄴城士族。”

    “不知琅琊王，可願做孤手中的刀？”

    昨晚司馬衷想了好久，士族，這個足以令皇權妥協的產物，如何讓它提前退出曆史舞台？

    倒不是司馬衷對士族有什麽偏見，相反司馬衷認為士族與九品中正製的存在，是曆史上晉朝能統一天下的助力！在當前時代，對王朝政權的穩定有好處，對他司馬皇族也有好處！

    可對天下寒門，黎民百姓沒有好處！

    僅憑這一點，後世的窮人就不該罵開科取士的隋煬帝！

    士族世代為官，寒門長期處於底層。若是風調雨順，為官的士族道德高尚，治下的寒門百姓才能勉強生活，雖無進身之階，但不至於餓死。若趕上災年呢？若為官士族狼心狗肺，不管百姓死活呢？那治下寒門百姓與犬馬何異？

    指望為官之人的道德？這和司馬衷前一世的指望愛情裏的信任有何區別？構建一種合理的製度，製定一種合理的規則來約束，遠比空口談道德談信任要靠譜一萬倍！

    若是一個王朝，一個政權要以士族為爪牙，壓迫，奴役天下蒼生百姓來穩定，那這個政權，這個王朝，不要也罷！

    大晉不是士族的大晉，而是天下百姓的大晉！

    這是司馬衷昨晚想了很久的答案。

    昨晚司馬衷做了一個夢，夢到這個時代最底層的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

    和自己的上一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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