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我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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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弘毅吩咐謝臨,“謝臨,殺了他們,一個都別放過!”
謝臨通身雖然魔氣,但眼中尚且清明,是個有自我意識的。
可他身旁跟的那些落雷派弟子就不同了,他們眼神渾濁,雙目無法聚焦,雖然還保持著人的模樣,但僵硬的四肢顯然和人不同,並且渾身破破爛爛,也不知道有多少日沒有洗過澡了。
公儀璿璣發現,其中有不少都是女弟子。
她想起江弘毅身旁那個弟子說的,落雷派中的女弟子都拜別師門嫁人了,這樣一看,哪裏是嫁人了?都是被江弘毅逼著入了魔,成為了他殺人的傀儡。
這黑壓壓的一片,她在中間就像一隻誤入狼群的小白兔,渺小又可憐。
“要借、要借。”公儀璿璣喊著輪回之力,“先借了再說,對付魔魂,我自有辦法。”
謝臨看了他們一眼,布滿黑色氣息的手指舉了起來,他做了個手勢,那些入魔的弟子便像似聽懂了命令,一擁而上,撲向公儀璿璣和扶雁羽。
一同撲上來的還有化成魔物的黃真人。
公儀璿璣展開潮汐劍法,水牆在她周身匯聚,她想喊白滄幫忙,但實在無暇分身去看他。
“衛滄——”
公儀璿璣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於是,她就看見,許多白紙黑字的符篆從白滄的方向飛了過來,個個都有靈性一樣,追逐那些入魔的弟子,一經貼到身上,便爆發出耀眼的白光,壓製住他們身上的魔氣。
公儀璿璣定睛一看,每一張符篆上都是一滴鮮血。
公儀璿璣來不及多想白滄怎麽會這麽多,她抓緊機會,將靈力全部灌注至斬月劍上,潮汐劍法第二層在此時突破到了第三層,滴水成冰,冰又化成了一把把冰刃。
不需要公儀璿璣用靈力操縱,冰刃就自發攻擊那些被符篆壓製住的弟子。
冰刃一經入體,便寸寸將身體冰凍,將人變作一個冰雕,頃刻沒了聲息。
江弘毅的臉色終於變了,“這這些符篆怎麽回事?”
他苦心培養的魔人大軍,怎會被一張小小的符篆控製住?
謝臨手握雙刺,斬下飛到他麵前的符篆,雙目犀利的朝白滄看去。
就是這個人,這些符篆是他畫的!
謝臨在漫天符篆中穿梭,雙刺直指白滄,“是你搞的鬼!”
白滄不閃也不躲,直到雙刺到了他麵前,就在謝臨以為這一擊必中的時候,白滄從他眼前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了!
白滄的身影漸漸變淡,雙刺抵達他的心口,謝臨卻並沒有雙刺刺入身體的實感。
然後白滄淡淡的身影化作了霧氣,風一吹,就不見了。
謝臨握緊雙刺,心中驚駭不已,冷汗也從額頭滴落。
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上次試劍大會,他也在當場,還進入到了前十,照理說,這樣一張得天獨厚的臉,又以築基修為奪得第三,應當會引起很多人注意,可當時所有人都去看奪得第一的女修了,這個第三名卻鮮少被人關注。
直至現在想起來,他先前出手幹脆利落,隻拿了第三也是他主動認輸的。
謝臨眉心入魔紋路閃現,他轉身四顧,卻並沒有看到白滄的身影。
他沉聲問道,“你絕不是築基修為,你究竟是誰?”
白滄從半空中降落,足尖點在謝臨頭上。
謝臨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眼下被踩住,完全動彈不得,任他調動魔氣,依然紋絲不動。
這人僅憑本身,便壓製住了他的魔氣!
謝臨駭然失語,“你你不是人你究竟是誰?!”
他快要瘋了。
白滄輕慢的笑了一聲,輕輕的,卻如鬼魅低語,“不過區區螻蟻,也妄想知道我是誰。”
遠遠看見這一幕的江弘毅,想要飛身來救,卻已經來不及了。
謝臨是他花費許多功夫打造的,既能承受得住魔氣灌體,又能保留神誌的不人不魔的怪物,卻在頃刻之間,被這個少年踩進了地底,隻留了一個頭在上麵。
那頭也不能稱之為頭了,也不知白滄那一腳用了多大的力氣,謝臨的頭被踩碎成了幾瓣,迸裂的腦漿弄髒了他的鞋子。
白滄皺了皺眉,將鞋子脫了下來,赤著一雙白皙的腳站在了戰局邊上。
謝臨的破碎的頭顱和腦漿就在他腳邊,如同綻開的一朵紅白之花。
江弘毅不由得齒寒,心中升起一種荒謬之感。
這個少年,一擊殺了謝臨?
江弘毅暴跳如雷,指揮著剩餘的弟子和黃真人,“殺了、殺了他們!”
公儀璿璣和扶雁羽忙著解決那些入魔的落雷派弟子,又要防著黃真人突襲,並沒有看到白滄是如何動手的,等到他們解決掉了大半的落雷派弟子,回頭去看的時候,就看見了赤著腳的白滄。
白滄眼帶笑意的看著她,腳下一片血腥,笑容卻異常溫和,好像在與她說,她今日的打鬥很精彩。
公儀璿璣有心啐他一口,但魔化的黃真人讓她無法分神,她手中斬月大開大合,眉眼睫毛上都沾染了潮汐劍法的水汽,拚盡全力就斬斷黃真人腳下的魔氣輸送。
扶雁羽配合著她,牽製黃真人的移動方向,他一劍斬斷了黃真人的手臂,趁著黃真人受痛行動遲緩之際,他大喝一聲,“璿璣!”
公儀璿璣明白他的意思,她咬緊牙關,斬月在她的手中變得透明晶瑩,整個劍身都繚繞著森森寒氣,劍氣挽成了花,幹脆利落的砍在黃真人的腳底。
那連接著黃真人腳腕的黑氣被斬斷,然後消散。
黃真人失去了魔氣的支撐,他整個身體鼓漲浮動,隱隱有了要爆炸的趨勢,他轉頭惡狠狠的盯著公儀璿璣,咆哮著衝她撲來。
“璿璣,躲開!”
扶雁羽後仰翻身,一腳踹在黃真人身上,想要讓他遠離公儀璿璣。
可黃真人拚著生生受了那一腳,也要衝向公儀璿璣,他對著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公儀璿璣疾退,抬手結成冰牆在身前抵擋,但黃真人瀕死的力量極大,她抵抗不住,生生嘔出了一口血。
謝臨已死,入魔的弟子都被符篆控製住,黃真人也被斬斷了魔氣,這批精心培育的傀儡是不成氣候了。
江弘毅見公儀璿璣在場中受困,抬手打向公儀璿璣,他手中陣法滋滋作響,磅礴的靈力匯聚在他的掌風之上。
江弘毅要偷襲公儀璿璣!
扶雁羽將劍召回,劈向江弘毅,“璿璣,快躲開!”
江弘毅陰險一笑,另一隻手伸出,輕而易舉的就接住了扶雁羽的劍。
“你的修為本就在我之下,又已力竭,如何還是我的對手?”
江弘毅一掌將扶雁羽轟開,扶雁羽飛出去,摔在石柱上,將石柱砸斷後,又倒在地上。
公儀璿璣的冰牆已經破碎,江弘毅回頭,正要了結掉她,卻發現黃真人口下的人已經不見了。
白滄攬著公儀璿璣,伸手替她穩住丹田。
天色陰暗,看不見上方聚集的烏雲,卻能聽見遠處的雷聲,漸漸奔襲而來。
公儀璿璣周身靈力翻滾不息,讓她有些難受,“衛、衛滄,我好像”
“嗯,你要化神了。”白滄淡淡道,口氣尋常得像在說天色不錯。
公儀璿璣心道糟糕,“怎麽在這個時候?”
他們被落雷派弟子包圍,中間還有一個魔化的黃真人和抽瘋的江弘毅。
江弘毅也聽到了雷聲,但他一點也沒有朝場中有人渡劫上麵想,他手腕一轉,五指成抓,抓向公儀璿璣。
“今日,你必須死!”
雷聲已到落雷派上方,公儀璿璣抬頭望天,她很想坐下來專心承受雷劫,但追著她不放的江弘毅讓她無法做到。
白滄攬著她後退,將她推向後方,還往她懷中扔了一個東西。
他側眸看了她一眼,眸光竟有三分溫和,“專心曆劫,我護著你。”
公儀璿璣低頭一看,是一塊似紫非金的令牌,上麵描繪著繁複古樸的圖案,其中蘊藏著醇厚的力量。
“紫傳真金?”
公儀璿璣朝白滄看去,白滄和江弘毅過招之間,輕輕像她眨了一下眼睛。
江弘毅也看見了紫傳真金,他頭發倒豎,氣得要發瘋,“你們、你們偷了紫傳真金!”
江弘毅出招愈急。
這些人來到落雷派,本就是不懷好意的,他留他們住下,是想在落雷派中圍殺他們,沒想到他們卻轉手偷了紫傳真金。
這本來是他打算用在自己合體圓滿時用的!
白滄雖不能在公儀璿璣麵前暴露身份,但他經曆的大小戰役數不勝數,就光憑這具身體裏的淺淡靈力和招招致命的招式,也能和江弘毅打個平手。
江弘毅將門中半數弟子都灌注了魔氣,全成為了他的實驗品,唯獨他自己,卻還是引靈氣入體,妄圖突破大乘,飛升成仙。
這也讓白滄鬆了一口氣,若是江弘毅也入魔了,他少不得要用上真本事,這樣一來,衛滄這個散修的皮也披不住了。
公儀璿璣盤膝坐下,閉上眼睛,疏導體內靈力,她懷中抱著的紫傳真金在她周身形成一個淡紫色的屏障,保護著她不受雷劫的痛楚。
烏雲在公儀璿璣的頭頂匯聚,其中雷聲轟鳴,閃電劃破夜空。
電閃雷鳴讓混戰之中的人魔都有了一瞬的停頓。
江弘毅愕然看向盤膝入定的公儀璿璣,“她在曆劫!”
白滄彎起一雙眼睛,“你才發現?”
他望了一眼開始試探落下的天雷,“再不走,就要被劈成飛灰了。”
話音剛落,白滄就離開了雷劫的範圍。
扶雁羽見他動作,連忙緊跟一步,也離開了雷劫的範圍。
“轟隆”一聲,一道天雷落下,將被冰凍住的弟子轟得渣都不剩,還有幾個躲閃不及的弟子也被劈焦了衣裳和頭發。
江弘毅狼狽躲開天雷,運氣靈力,從八根石柱中衝出來。
轟隆——
轟隆隆——
伴隨著天雷一道道落下,四方的靈氣也漸漸匯聚在公儀璿璣身上,她不斷的吸納著靈氣,再引靈氣入體,淬煉她的元嬰。
落雷派沒入魔的弟子也趕了來,但無一人敢靠近雷劫的範圍。
江弘毅本想驅使弟子上前殺了公儀璿璣,這是個好機會,她在土坡元嬰,身體不能動彈,便是一個小兒也能殺了她。
但她周身被天雷覆蓋,隻是走入範圍內的弟子,便被天雷轟得死得死,傷得傷。
白滄的聲音輕柔又冰冷,“江掌門,你不是要殺她嗎?這可是個好機會。”
他在慫恿他!
明知進入天雷範圍的人,都要被劈死,他還在慫恿他進去!
震怒之下,江弘毅咬破了舌尖,“陰險豎子!”
白滄也不在乎被罵,他生來便不知被人罵過多少次,不過是嘴上功夫,又死不了人,隻是那些罵過他的人,後來都死了。
白滄的眼神冷了冷,觸及不妨對江弘毅出了手。
扶雁羽從乾坤袋中拿出一隻紙鶴,用靈力將落雷派發生的事都寫在了紙鶴上麵,寫完後,紙鶴便飛了起來。
離落雷派最近的是追風門,這隻紙鶴會往追風門飛去,前去報信。
落雷派弟子死傷大半,江弘毅也被白滄纏住,無法分神,這隻紙鶴會平安飛到追風門。
白滄背對著扶雁羽出手,所以隻有江弘毅看見他眉心一閃而過的印記。
江弘毅睜大眼睛,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你、你眉心那個是”
白滄的身體化作殘影,再出現在江弘毅麵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是什麽?”白滄輕輕的問他,“江掌門這雙眼睛,我看也沒什麽用了,不如挖了吧?”
白滄雙指伸出,輕輕一勾,就將一雙染血的眼球帶了出來。
扶雁羽側過了臉,看向天雷之中的公儀璿璣。
公儀璿璣正在關鍵時刻,紫傳真金讓那些天雷隻能劈在屏障之上,傷不到她分毫,她也感受不到痛楚,於是更能專心的將靈力導入到元嬰之中。
如果沒有紫傳真金,她又是剛跟魔化的黃真人打鬥過,消耗了太多的靈力,恐怕受不住這一道道的天雷,也許運氣好,修為還能停留在元嬰,若是運氣不好,就此隕落也有可能。
江弘毅被挖了雙眼,撕心裂肺的慘叫,他捂住血流不止的眼睛,心有預感自己今日要死在這裏了。
他看不到白滄的方向,隻能僅憑靈力感知,他胡亂揮舞著雙手,指揮黃真人攻擊公儀璿璣。
落雷派弟子不能進入天雷的範圍,但是魔化的黃真人可以,江弘毅要用黃真人引開白滄。
他不想死在這裏!
果然,黃真人衝入天雷的範圍時,白滄便放棄了殺他,而是跟著衝了進去。
扶雁羽看著天雷危險擦過白滄的發絲,驚聲喊道,“衛道友!”
白滄沒理他,頭也不帶回的。
扶雁羽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他是何表情,隻能看見黑衣與黑發同在風中飛揚,背影卻透露著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的氣勢。
江弘毅感覺到白滄進了天雷的範圍,連忙轉身要逃,扶雁羽抽劍攔住他。
江弘毅雖然瞎了一雙眼睛,但畢竟修為擺在那,扶雁羽又受了傷,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他們飛快的對了幾招之後,扶雁羽就被江弘毅的法陣彈了出去。
黃真人在江弘毅的驅使下,不畏傷痛,頂著電閃雷鳴進入到了天雷的範圍,就在他的爪子要碰到紫色屏障的時候,白滄抓住了黃真人的後退。
然後,掄足了勁,將他甩了出去。
黃真人摔出天雷的範圍,在地上打了個滾,還沒等他起身,白滄就跟了出來,一腳踢在他的腹部。
“你找死!”
白滄動了怒,眼中的陰鬱都快溢了出來。
黃真人被踢出去好遠,白滄臨空抓過謝臨的雙刺,毫不猶豫的刺進黃真人的咽喉。
腥臭的鮮血噴濺在白滄的臉上,他眸光如狼,臉上卻有著痛苦殺戮後的歡愉。
他沒有第一時間出手殺掉黃真人,本就是想給公儀璿璣一個陪練,可這個陪練不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竟然想下黑手,那就別怪他黑吃黑了。
黃真人痛苦嘶叫,卻被白滄的腳踩著動彈不得。
白滄抽出雙刺,一手拎住黃真人的腦袋,然後割下了他的頭,黃真人咽喉處噴湧的鮮血,濺了白滄半身。
少年提著黃真人的頭顱轉身,背後是震天撼地的天雷,一道道的閃電照亮了他的輪廓,他赤足浴血,樣貌姣好純稚,眼神卻陰冷殘忍。
扶雁羽被江弘毅砸入地上,爬起來後,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他愣了愣,似乎怕驚動了什麽,小聲的喚了一句,“衛道友?”
白滄聽見了聲音,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眼神恢複尋常傲慢的樣子,他將黃真人的頭扔過來。
“江掌門呢?”
扶雁羽羞愧低眸,“抱歉,我攔不住他,讓他逃了。”
白滄掃了他一眼,譏諷道,“無能。”
扶雁羽更羞愧了,白滄說話雖然不好聽,但這就是事實,他無法反駁。
久久八十一道天雷,最後一道天雷落下的時候,公儀璿璣睜開了眼睛,她的眼中有淡淡的光華流轉,似洪荒宇宙,似天邊星宿,美不勝收。
她的元嬰也從小小的嬰兒,變成了五官酷似自己的孩童,周身都是充裕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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