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白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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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不知打哪飛來了一群禽鳥,個個眼睛猩紅,翎羽豎起,見人見抓咬,然後又跑來了一群走獸,也是一樣失去了控製,嚎叫著衝散了送親的隊伍。
送親的隊伍多是女仙,隻有一小隊仙兵,哪裏是這些飛禽走獸的對手,一時間,被抓傷咬傷的不在少數,慘叫聲一片。
公儀璿璣的轎子從半空中落下,摔了她個暈頭轉向。
“怎麽回事?哪裏來的這麽多飛禽走獸?”
公儀璿璣掀開轎簾,剛要出來,又被汀蘭推了回去,“璿璣,別出來,這些仙獸都瘋了!我已經通知了戰神,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戰神殿中的幾個婢女都受了傷,但她們都無一例外的護著公儀璿璣的轎子,不讓這些瘋了的仙獸傷到她。
可這些飛禽走獸太多了,抬眼看去,仙界的上空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地上跑著的那些,更是撞到了不少的宮殿。
公儀璿璣從轎中看去,心中疑雲更重。
這些看著像似仙獸苑裏關著的那些仙獸,但看著卻比原本的身軀大了不少,威力也不容小覷,連仙界的宮殿都能撞塌,有些本身是吃肉的,現在更是吃起了人。
她突然想到了扶千秋要走的魔血,會不會是
而汀蘭傳信出去有一會兒了,也沒有來人,想來都是被這些四處亂竄的仙獸絆住了手腳。
她不能等了!
公儀璿璣走出轎子,“汀蘭,我們先退回去。”
汀蘭說好,然後吩咐大家聚在一起,往戰神殿撤。
就在這時,突然來了一隊仙兵,領頭的是一個生麵孔,自稱是公儀蕭派來的,接她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等這場動亂平息,再送她去星宿河。
“也好。”汀蘭欣喜道:“璿璣,你快上轎,我們先離開這裏。”
這對仙兵實力不俗,三兩下就解決了日月白玉橋上的瘋獸,然後護著她們下橋。
轎子下了橋,卻是往另一個方向走的。
汀蘭道:“將軍,這不是回戰神殿的路。”
那領頭將軍頭也不回走得飛快,“戰神殿不安全,公儀將軍讓我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汀蘭雖心有疑慮,但到底是信任公儀蕭,且這人身上掛著公儀蕭麾下的令牌,便沒有多想。
可他們越走越不對勁,竟是往仙界的邊緣走去。
汀蘭停下腳步,心生疑慮,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眼前一道銀光閃過,然後她便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身後的婢女也一個個倒下。
鮮血模糊了汀蘭的眼睛,她睜大了眼睛朝公儀璿璣的方向看去。
公儀璿璣坐在轎子中,她看不見她的身影。
“璿”
汀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她還看著公儀璿璣的轎子。
公儀璿璣坐在轎中,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慌亂。
她不知為何,隻好時刻聽著外麵的動靜,那些瘋獸掩蓋了一些細微的聲音,她雖然沒有聽見什麽,但迎麵吹來的罡風,她感覺到了。
罡風吹動轎簾,然後吹到公儀璿璣的臉上,她的臉上頓時多了一道傷口。
公儀璿璣摸了摸臉,拿下手時,看見了手指上的一抹鮮紅。
她頓感不妙,“汀蘭,我們這是去哪裏?”
公儀璿璣掀開轎簾,看見前方聳立在上的高台,以及高台之上旋繞不去的罡風。
誅仙台!
而她的轎子就走在去誅仙台的路上!
公儀璿璣大驚失色,從轎子上跳下來,轉目去尋汀蘭,“汀蘭!”
汀蘭她們都不見了,隻剩地上蜿蜒的血跡,還有這隊來曆不明的仙兵。
“你們絕不是我阿父派來的,你們究竟是誰?!”公儀璿璣質問他們,“汀蘭她們呢?你們把她怎麽了?!”
那個領頭的仙兵什麽都沒有回答,見她從轎子中跳出來,稍顯意外,然後一言不發就用捆仙繩捆了她。
公儀璿璣掙脫不了捆仙繩,驚得大叫,“你們究竟是誰?你們是不是扶千秋派來的?扶千秋在哪?我要見她!”
領頭的仙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扶千秋是誰?”
公儀璿璣又道:“菡萏仙子!是不是她派你們來的?!”
領頭的仙兵臉色更怪,“璿璣仙子竟是連自己得罪了誰都不知?”
公儀璿璣被扔進轎子中,這隊仙兵又抬著仙兵往前走。
公儀璿璣腦中飛快的轉動著,不是扶千秋還能是誰?
“不是菡萏仙子還能是誰?站住!你們要帶我去哪?!”
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輕慢和不屑,“璿璣仙子不是看見了嗎?誅仙台,你的歸宿在那裏。”
誅仙台,誅神仙根骨。
上了誅仙台的神仙,便算是毀了,連魂魄都不會剩下,就算運氣好,還剩一縷魂魄,卻也不知是轉世為人,還是一隻畜生。
但絕對不再是神仙了。
可她不是神,也不是仙,而是一隻陸吾的半顆心,上了誅仙台還不知道會怎樣?
公儀璿璣冷靜了些,“放我下去!我如今是天帝親封的璿璣公主,魔界未來的魔後,我若是沒了,仙界也保不了!”
外麵的聲音頓了一頓,然後說道:“仙界大亂,送親隊伍沒能護住璿璣仙子,致使璿璣仙子從誅仙台上掉落,等到動亂平息,天帝自然會抓住罪魁禍首,給戰神和魔族一個交代。”
公儀璿璣心中發冷,“你們竟然連後果都想到了,但魔尊白滄,又豈是這麽好糊弄的!”
領頭的仙兵又道:“天帝已經命人將這些瘋獸引往星宿河了,魔尊在瘋獸和妖王的夾擊之下,也要有命活著再說。”
公儀璿璣的心冷了個徹底,她的聲音不自覺有了一絲顫抖,“那汀蘭呢?你們把汀蘭如何了?”
領頭的仙兵大笑,“璿璣仙子說笑了,汀蘭仙子不是為了保護你,而犧牲了嗎?”
公儀璿璣腦中嗡鳴,一陣陣的血液直衝上腦門,她的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仿佛什麽都看不清了。
汀蘭她死了嗎?
轎子被抬上誅仙台,誅仙台上的罡風吹裂的轎簾,在公儀璿璣的臉上割出數道傷痕。
她仿佛覺察不到痛一樣,茫然的透過轎簾的縫隙,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公儀璿璣忽然想到了那個人。
她喃喃自語,“白滄”
他知道自己要被扔下誅仙台了嗎?
他是不是還在星宿河邊等她呢?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她了嗎?
“扔下去!”
領頭的仙兵一聲令下,公儀璿璣的轎子就被扔下了誅仙台。
“白滄,救我——”她用盡力氣的大喊。
“呼”的一聲——
轎子飛速落下,她從轎中掉落出來,抬頭望去。
無盡的罡風吹裂了她的肌膚,像鈍刀子割肉,鮮血一絲絲、一縷縷怕飄散在空中。
她渾身都痛得想要就地打滾,但捆仙繩限製了她所有的行為,她眼中清淚落下,模糊了視線。
“是錯覺吧?”
她好像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急速向她奔來。
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
繁華的江南,大戶人家程府迎來了府上的第一個孩子。
那是個女嬰,生得玲瓏剔透,玉雪可愛,程家老爺歡喜得不行,給女嬰取名璿璣。
但程家夫人生產時虧了身子,之後一直病病歪歪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程府都再未傳出喜訊。
程家老爺愁,程家老夫人更愁,於是程家老夫人便提出再娶一房妾室。
但程家夫人的娘家在朝中位高權重,程府輕易惹不起,程家老爺便以夫婦恩愛為由拒絕了。
外人誇了程家夫婦恩愛,乃是神仙眷侶好幾年,直到璿璣長到五歲,程家夫人撒手人寰,程家老爺將外室接進了府。
那外室進府時,肚子裏揣了一個,手上還牽著一個。
因此,小璿璣多了一個妹妹。
沒過多久,那外室生了。
那是個男孩,程府終於有了香火,家中流水席大擺了三天,比程家夫婦大婚時還要熱鬧。
因此,小璿璣便又多了一個弟弟。
外室生育有功,從妾室被抬成了正妻,小璿璣的日子就變了。
先是吃食衣物一應用度,妹妹有膽和她爭搶了,然後就是父親每日回來,不再來看她,而是抱著弟弟,哄著他笑。
小璿璣從不喊那個外室母親,和那邊的關係也水火不容,就這樣,她長到了十六歲。
後來有一次,她和手帕交小聚後回來,便發現外室在命人搜她的屋子,然後便搜出了她和男人私相授受的東西。
父親大聲嗬斥她,她不服輸的大吵大鬧。
兩相僵持不下,最後,是外室找出了那個男人。
男人是府中的護院,自稱璿璣喜歡他很久了,兩人已經互定終身,若是程家老家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便決定私奔,然後還拿出了璿璣的貼身衣物作證。
程家老爺勃然大怒。
璿璣從噩夢中醒來,睜開眼睛,恰好看見窗外的一輪圓月。
月色清冷,撒下的月輝也冷。
她睡不著了,索性披衣起身,熟練的找來了梯子,然後爬上了屋頂。
自從傳出那件事後,她百口莫辯,父親盛怒之下,將她送回了老宅,日日都有人看管。
夜空寂靜,除了偶爾的幾聲蟬鳴,什麽聲兒也沒有。
一道人影出現在牆角下,“小姐,下來。”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供璿璣聽得清楚。
璿璣低眸,看著那個月色下高大的身影,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也沒有動作。
那人影又說話了,這次語氣強硬了些,“小姐,你如果不想老爺知道此事,就現在下來。”
人影是老宅新來的護院。
自從她被送來老宅起,就趕走了好幾個護院,但有金錢為餌,想當護院的人還是前赴後繼,而這個人,是璿璣親自挑選的。
一群人當中,隻有這個人長得最為俊俏,但他叫什麽名來著,璿璣忘了。
璿璣站起身,白色的衣袖在月色下展翅欲飛。
她很瘦,但身材勻稱細致,背影被月華勾勒,紅唇烏發美得令人心驚。
護院的眼神晃動一下,語氣柔軟了一些,“小姐,上麵很危險。”
璿璣的聲音脆生生的,“可我並不覺得危險。”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話,她還在屋頂上走了幾步,像一隻白色的蝶。
護院看著她的動作,有些不忿,“小姐此舉,究竟是為了折騰自己,還是折騰旁人?”
璿璣一頓,笑聲如同銀鈴作響,“新來的,你來程家當護院,就沒有打聽打聽嗎?”
護院道:“打聽什麽?”
“我程璿璣,就是喜歡折騰人。”她笑聲悅耳,說出的話卻不中聽,“而且最喜歡折騰的,就是護院了,新來的,你慘了。”
護院默了片刻,仿佛是接受了這個局麵,又重複了一句,“下來。”
璿璣覺得新來的這個護院著實無趣,她打了個哈欠,從梯子上下來,但下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計上心來,故意一腳踩空。
“啊——”
璿璣短促的驚叫,是因為那護院的動作更快,也沒看清他是怎麽動作的,他就一把接住了她。
這個懷抱滾燙,冰涼的肌膚乍一接觸到,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璿璣心中惡念頓起,剛要責罵他逾矩,就見他鬆開了手,一副生怕和她沾上什麽關係一樣,躲了好幾步遠。
“小姐,我先退下了。”
護院低著頭,連一眼也沒有看她,然後單手拎起梯子,走出院門,然後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璿璣起床後朝那邊看了一眼。
梯子還沒有還回來,護院也不見蹤影。
璿璣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吃早飯。
她雖然身在老宅,但程家有錢,所以衣食住行一直不錯,光是早飯,就是四葷四素,還有兩道點心。
璿璣照例挑挑揀揀吃了幾口,剩下了一大堆,然後放下了筷子。
身邊照顧她的嬤嬤便喊人過來收拾。
她原先從程府搬回老宅,身邊的婢女便讓外室處置了,所以老宅裏沒有婢女,隻有伺候她的兩個嬤嬤。
璿璣心裏清楚,說是伺候,實則就是來監視她的,所以她和兩個嬤嬤也沒什麽交流。
璿璣渾渾噩噩又過了一日,到了夜晚,兩個嬤嬤都睡了,她從房中拿出一個鉤鎖,來到了屋簷下。
璿璣正要把鉤鎖往屋頂上扔,就看見了屋頂上已經有一個人影了。
那個護院坐在屋頂上,正沉默的看著她。
他的影子被月色照耀而下,恰好籠罩住了她。
“你倒是有趣,不讓我上去,自己倒是先上去了。”璿璣感受到了有趣,她把玩著手中鉤鎖,一甩一甩的。
護院垂眸看著她。
她的臉皎潔似月,眉眼、鼻梁和紅唇卻又無一不精致。
她手中的鉤鎖,他自然是看見了的。
護院不動聲色的答話,“小姐死了這個心吧,我不會讓你上來的。”
璿璣早就料到了,她笑了一下,“你可真較真,可是不上屋頂,我就沒有樂子了。”
她被關在這一方小院中,還有兩個嬤嬤監視,上屋頂賞四方景色,是她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護院從屋頂上跳下來,穩穩得落在了她的麵前,“我給你搭了個秋千,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玩那個。”
他抬起手指,指向了前院。
璿璣略顯意外,微微挑眉,“啊?”
“前院有個花架,一直空置著,於是我就做了個秋千,若你有什麽別的想玩的,可以和我說。”
璿璣被關在老宅裏,在前院逛和在後院逛,其實都一樣,她已經好幾日沒去過前院了。
護院見她不說話,又補了一句,“我會做的很多,隻是你別再上屋頂了,很危險。”
璿璣抬起頭,借著月亮朦朧的光,仔細打量著麵前這人的臉。
他五官很端正,劍眉星目,明明是一副俊朗大氣的樣貌,但偶爾側過臉的時候,眉眼之間又會露出幾分靡豔邪肆之美。
他很高,身體不算壯,護院的衣裳穿在身上,顯得他很是高大挺拔。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護院是她見過的男人當中,長得最好看的。
好看的人,逗弄起來才有意思。
璿璣撚起自己一縷發絲,伸到護院的麵前,撓了一下他的下巴,“帶我去看看。”
護衛一個不察,那一絲癢似乎癢到了心裏,“什、什麽?”
“秋千啊,你不是說你做了個秋千嗎?”
“嗯,你跟我來。”
璿璣雖他走到前院,果然在花架下看到了一個漂亮的秋千。
這個時節,薔薇的藤蔓爬滿了整個架子,上麵開滿了大朵大朵的薔薇花,氣味芬芳。
秋千就在薔薇花架下,上麵係著淡粉色的飄帶,還細心的墊上了軟墊。
璿璣的手在秋千上摸了摸,眼中掩飾不住的驚喜,“這個比我小時候玩的那個要漂亮多了。”
她還是小時候玩過秋千,後來外室帶著子女進府,她的玩具和秋千都被搶了。
即便她鬧到父親麵前,父親也隻會讓她大度。
於是,她便再也沒有玩過那些。
驚喜過後,璿璣猶豫了一下,從頭上把發釵取了下來。
這是她剛出門時,為了攀爬方便,把頭發隨意挽起,用這根發釵固定的。
此時發釵取下,她的一頭秀發放了下來,鋪了滿肩。
璿璣把發釵遞給護院。
護院十分意外,愣了好一會兒,“給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