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他眼前的沐酒似乎從來都是快樂開心的模樣。

    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趣事和用不完的活力。

    她總是會跟在他的身後，一聲一聲地叫著他“皇叔”。

    而不是現在的樣子——滿身戾氣，身體被一條巨蟒裹挾，手中卻依然拿著一隻沾了血的發簪。

    她已經渾身是血了，像是從血水中浸泡過一般，白皙的臉上，潔白的衣裙上，全是黏稠的血液。

    祁君羨沒有見過那樣的穆如酒。

    渾身緊繃，蓄勢待發，眉眼間藏著無盡的殺意與冷漠。

    好像隻要那蟒蛇有一瞬間的鬆懈，她就能將其反殺，然後繼續同那些毒蛇死戰一般。

    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殺神。

    但是祁君羨卻發現了，她握著發簪的手都是抖著的，身子也在顫抖著。

    來不及多想，祁君羨上前，抽出腰間的劍刃將巨蟒斬殺，隨即就將少女抱在了懷裏。

    女孩兒的身體是涼的，那些鮮血沾在了祁君羨華貴的衣袍之上，他沒有絲毫在意。

    無數的毒蛇不想讓自己的盤中餐就這樣跑掉，上前想要將兩人咬住。

    祁君羨大抵是真的動了怒，完全不再考慮後果，將那些毒蛇統統斬殺。

    “主子！”江舟反應過來，原本是想要說些什麽的。

    但是當他看到祁君羨已經猩紅的眼眶，他終於還是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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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君羨急匆匆地將穆如酒抱回了房間，又吼著讓人請來太醫，整個人都十分暴戾。

    流蘇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剛剛江舟告訴她，他們好像誤會沐酒了。

    所以她現在也一言不發，隻是站在祁君羨身邊，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穆如酒。

    祁君羨看著床上的女孩兒，神色不辨。

    終於經過太醫的診斷和開的各種方子，傷勢算是穩定了下來，說她其他的傷口還好，隻是被巨物絞了這麽久，呼吸不暢，窒息昏迷了。

    那太醫看著床上的女孩兒，眼中也滿是驚訝“真是不可思議，從那種地方待了這麽久，居然還能活下來……”

    祁君羨的眉眼動了動，卻沒有再說什麽。

    “江舟，送太醫回去吧。”

    “是。”

    “下官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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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少女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皺，看上去像是在做什麽噩夢。

    祁君羨見狀，修長的指骨落在少女的眉心，想要將少女的眉頭舒展開來。

    但是隻是一瞬，祁君羨又緩緩收了手。

    他的手太涼了，她應該不喜歡的。

    站在祁君羨的身後，看著床上的穆如酒，抿了抿唇。

    江舟送太醫回來的時候，向祁君羨抱了抱拳“主子，太醫說……”

    男人的情緒並不好，不耐地開口“說。”

    “是，太醫說，沐小姐身上除了……新傷之外，還有一些舊傷。”

    祁君羨的眉眼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他叫了一聲。

    “屬下在。”

    “你監視她的時候，她可有受傷？”

    像是想起了什麽，張張嘴，欲言又止。

    “啞巴了？！”

    “回主子，當時沐小姐曾與私塾裏的人發生衝突。”

    “誰？”

    “……婷樂公主。”

    祁君羨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他應該問一問的，當時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沒有上心，覺得無關緊要。

    現在想來，如果隻是小打小鬧，是不會特意向他稟報的。

    “婷樂？”祁君羨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兩個字。

    “是，當時……婷樂公主見沐小姐占了她以前的位置，就默許了幾個人撕扯她的衣服，故意羞辱她，沐小姐的傷……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

    祁君羨看著床上的女孩兒，沉默不語。

    他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她，她應該也感覺到了的，所以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就算是被欺負了，也從來不會跟他提起。

    應該是擔心他會因此厭煩她。

    “沐小姐之前剛到私塾的時候，李家的長子還要挾沐小姐給他每天帶甜點，沐小姐什麽也不知道，應該也吃了不少苦頭。”

    大抵是心裏有些愧疚，當時他看到這件事的時候，以為隻是小孩子間的玩鬧，沒有稟報給祁君羨，現在想來，沐小姐在私塾，似乎真的受了不少委屈。

    男人有著一雙銀黑色的眸子，那雙眼睛在看向別人的時候，總有一種被深愛的錯覺。

    但是現在，那雙眼睛中卻沒了焦點，男人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瞳孔上就落了一大片的陰翳。

    她擔心他會不耐煩，所以不管受到什麽欺負，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也擔心他會趕她走，所以這麽長的時間裏，一直小心翼翼地討好著他。

    而他，除了對她抱有懷疑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任何情感。

    不知過了多久。

    男人才緩緩地從少女的床邊起身。

    “主子。”江舟想要說些什麽。

    祁君羨擺擺手，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她醒了來報我。”

    說完，祁君羨轉身離開。

    江舟和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主子他……是在關心沐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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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如酒睜開眼睛地時候，她還有些不習慣。

    刺眼的光線瞬間進入她的眼睛，長時間待在暗牢裏的穆如酒還有些不適應。

    她不舒服地想要用手去遮擋陽光，但是剛一抬手，就發現渾身都是無比的酸疼。

    奇怪，人死了還是會感到疼痛嗎？

    正當穆如酒的腦子放空，一片空白的時候，她聽到了身邊有人說話了。

    “呀！沐小姐醒了！快快快，快去回稟殿下，說沐小姐醒過來了！”

    穆如酒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奶奶的，她都已經死了，能不能不吵她？

    但是下一刻，穆如酒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嗯？這個床怎麽看上去這麽熟悉？！

    她剛想動一下，渾身的筋脈就傳來無盡的疼痛。

    “嘶——”

    那種疼痛，就算是穆如酒，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哎哎哎，沐小姐您傷還沒好呢！不能亂動的！”

    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下一刻就幫穆如酒支起了身子。

    穆如酒環視四周，眼睛微微眯起。

    她想要說話，但是一開口，嗓子就疼得厲害。

    “沐小姐，您的喉嚨還沒好，先不要說話了，奴婢先給您倒些水。”

    侍女這樣說著，急忙給她倒了杯水。

    穆如酒趁著這個功夫，環視四周，這才發現——這裏不是她在王府裏的寢殿嗎？！

    怎麽回事？她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