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想起了從前。

    謝琛在出席各種宴會的時候，除非必要，否則都不會帶上她。

    在他看來，穆如酒隻不過是一個魯莽的武人，粗俗無禮，不堪大用。

    相比於穆如酒，謝琛更喜歡帶著黎霽出席各種宴會。

    而作為一國之母，更多的時候是坐在一旁，看著謝琛懷裏的黎貴妃，自己成為陪襯。

    而那兩位，總是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好像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不能將兩人分開一般。

    ——就像現在出現在穆如酒麵前的兩人一樣。

    其實穆如酒也曾經懷疑過——三年的時間，如果再見到他，能夠一眼就認出他來嗎？

    現在，穆如酒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謝琛麵容清俊，明黃色的長袍在陽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

    他的身姿挺拔，身旁便是明豔美麗的黎貴妃——黎霽。

    仔細想來，黎霽現在也已經三十歲了，但是肌膚柔嫩白皙，全然看不出三十歲的模樣。

    她笑得溫婉明豔，跟在謝琛身邊，小鳥依人的模樣我見猶憐。

    ——這是穆如酒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又見到他們兩個人了。

    三年的時間，將謝琛打磨得更加成熟穩重，他的嘴角帶著沉穩的笑意，虛扶著身邊的黎霽，溫柔又清俊。

    想當年，穆如酒就是被謝琛這樣青竹般的氣質吸引的。

    但是現在看著謝琛，除了濃濃的恨意，再不剩其他。

    曾經，說過要一生一世護她的少年，為了江山讓她上陣殺敵，不計生死。

    曾經，說過隻愛她一人的少年，在很久之前，就再沒來過她的寢宮。

    穆如酒臉色陰沉，她看著兩人緩緩登上主位，黝黑的眸子閃過冷光。

    她的雙手握得很緊，就連指甲嵌進了手心，也毫無所覺。

    直到她感受到周圍的視線空了一瞬間，在場的所有大臣紛紛跪拜下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黎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一瞬，穆如酒忽然有一瞬間的恍神。

    她想起從前，謝琛說想要君臨天下，想要一統河山，想要他們俯首稱臣，紛紛跪拜。

    穆如酒聽了，便拿起伏月戟，替謝琛征戰四方。

    他想要邊境安康，她便一杆長槍蕩滌四方；他想要朝堂臣服，她便站在謝琛身後，為他謀劃一切。

    到最後呢？

    也不過是落得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

    眼前群臣俯首，大抵是謝琛最得意的景象。

    穆如酒愣神，卻筆直地站在原地，忘記了跪拜。

    謝琛和黎霽坐在主位之上。

    當謝琛看到穆如酒還是站著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不快。

    但隻是一瞬間，穆如酒便看不見謝琛的神情了。

    ——因為祁君羨擋在她的麵前，將她護在了身後。

    祁君羨作為攝政王，自然也是不必跪拜的。

    眾位大臣跪拜下去之後，終於注意到一個小娃娃居然沒有拜見聖上？！

    一時間，宴會上不少大臣跪在地上，開始議論紛紛。

    隻是他們自然是不敢指責這個小娃娃的。

    ——因為小娃娃身邊，就是攝政王殿下！

    謝琛看向穆如酒，眼中閃過一抹冷色，但下一秒便朗聲笑道“這小娃娃，想必就是清澤君找回來的侄女了吧？”

    穆如酒眯了眯眼睛，謝琛的情報倒是夠快。

    想必是當年她為謝琛建立的情報網起了作用。

    穆如酒怯怯地看了主位上的謝琛一眼，又有些害怕地躲閃到了祁君羨身後。

    祁君羨悶笑“我家孩子有些怕生，陛下見諒。”

    雖然是道歉的話，但是穆如酒並沒有從祁君羨的語氣中聽出幾分歉意。

    祁君羨這樣說著，一隻手卻落在了穆如酒的背上，輕輕地拍打著，像是無聲地安慰。

    一旁的黎霽深了深眼眸，她的嘴角帶著微笑“清澤君的侄女看上去真是漂亮，小姑娘的姓名是什麽？”

    穆如酒抓著祁君羨的衣角緊了緊，她的身體有些僵硬，聽到黎霽的聲音，穆如酒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殺人的。

    黎霽兒女雙全，沒過多久就憑著誕下龍子這個理由平步青雲，雖然位分上說起來比穆如酒差了一頭，但是在穆如酒麵前，黎霽從沒有守過規矩。

    穆如酒多年無子嗣，想來也是托了黎霽的福。

    一想到這裏，穆如酒就抑製不住想要殺人的。

    “沐酒。”

    不待穆如酒出聲，一旁的祁君羨便緩緩地開口。

    他的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語氣慵懶“我家小孩兒，名喚沐酒。”

    一時間，宴會之上鴉雀無聲。

    沐酒……

    這個名字，與死去的妖後穆氏……

    隻差了一個字啊……

    誰不知道妖後穆氏是整個皇宮都不能提起的忌諱，這個女娃娃的名字，怎麽偏偏……

    穆如酒淡淡地瞥了謝琛一眼，見謝琛與黎霽皆是麵色冷沉，不知道怎麽了，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

    祁君羨暗暗地捏著穆如酒的手指，想要讓穆如酒放鬆下來。

    周圍一片寂靜，似乎都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許久。

    謝琛的臉色才稍稍好轉，他郎笑兩聲“沐酒，好！既然是清澤君的侄女，想來清澤君也是照顧有加的！若是有什麽想要的上次，可以同朕講！”

    嗯，客套話。

    穆如酒淡淡地垂下眸子，怯聲道“謝過皇上。”

    依舊沒跪。

    黎霽眯了眯眼睛，剛想說些什麽，就見祁君羨已經帶著穆如酒從容入席，沒有絲毫窘迫。

    謝琛眯眯眼睛，眼中閃過冷色，但卻隻是笑笑。

    “今日與國同慶，各位愛情不必拘束，自便就好！”

    “謝皇上！”

    宴會上來的少年少女並不少，都是那些大臣帶來的孩子。

    ——謝琛說這樣的日子要與國同慶，妻兒子女都可參加。

    那些大臣們也不會那樣傻，不可能帶著自己的妻子夫人參加這般宴會，萬一露了怯，說不定就是殺頭的罪過。

    倒不如帶著自己的兒女或者孫子，既全了皇帝的麵子，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就算小孩子真的做了什麽事情，也可以用孩子年紀尚小的理由蓋過去。

    穆如酒環視四周，發現來參加宴會的一些大臣都算是熟識了，三年的時間，一些大臣居然孩子都有了。

    不過因為宴會時間還不到，所以還有不少大臣沒有來，穆如酒看著祁君羨斜對麵的位置還是空著的，有些納悶。

    “皇叔。”穆如酒小聲地戳了戳祁君羨的胳膊。

    “嗯？”祁君羨語氣微微上揚，聲音說不出的好聽。

    他一邊回應著穆如酒，一邊夾了菜，放到了穆如酒麵前的碗中。

    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大臣瞪大眼睛，下巴都快驚掉的模樣。

    “那邊那個位置是誰啊？”

    能夠坐在祁君羨斜對麵的官員，肯定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了，但是朝中大臣穆如酒都很熟悉，但是那個位置應該坐著的人，穆如酒似乎沒有印象。

    是這三年新提拔上來的嗎？

    祁君羨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個位置，便繼續給穆如酒夾著菜。

    “那個啊，是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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