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羨隻是笑笑，卻沒有說什麽。

    穆如酒的生辰宴確實辦得很盛大。

    饒是活了二十年的穆如酒也不得不承認，這大概是她擁有過的最大的生辰宴。

    一場宴會，賓客盡歡，所有人恭賀著穆如酒的生辰，讓穆如酒有種恍然的錯覺。

    直到送走了賓客，穆如酒才感覺到身後的祁君羨將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穆如酒緩緩回神。

    清冷的月色倒映著少女嬌俏的容顏，那黝黑的眸子如同天上皎潔的彎月，小姑娘笑起來有一對漂亮的虎牙。

    看上去乖乖的，一點也不凶。

    “皇叔，謝謝你。”穆如酒真誠地向祁君羨致謝。

    她似乎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生辰，是祁君羨給了她這樣的體驗。

    祁君羨勾唇笑笑，卻也隻是將小姑娘胸前的絲帶係緊，裹了裹小東西的衣裳。

    “秋日冷了些，別著涼了，還要照顧你。”

    祁君羨說得嫌棄，手上的動作卻十分熟練。

    穆如酒眯眯眼睛，也隻是看著祁君羨笑。

    “皇叔給小酒準備了什麽禮物呢？”

    穆如酒眨眨眼，好奇地看向祁君羨。

    祁君羨聞言，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沐酒。”

    “嗯？”

    “貪心鬼。”

    祁君羨這樣說，卻是牽了小姑娘的手，帶她出了府門。

    穆如酒不知道祁君羨要帶她去哪，隻是跟在身後，看著麵前的男人高大的身影，穆如酒突然想到——眼前的祁君羨，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少年。

    男人的手溫涼，牽著她的手腕，也不覺得冰。

    祁君羨帶著穆如酒到了高樓之上。

    ——那是整個京城最高大的建築，是祁君羨早些年建造的。

    登到樓頂的時候，穆如酒的臉有些紅，她看向祁君羨，好奇地問道“皇叔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祁君羨眉眼張揚，銀黑色的眸中閃過一抹亮色。

    “焰火。”

    “什麽？”

    “沐酒，我許你一場盛世焰火。”

    穆如酒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朝著祁君羨歪歪頭。

    剛想說些什麽，身後就有什麽光線炸開了。

    穆如酒猛地回頭。

    那姹紫嫣紅的火光從天而上，如流火一般升入高空，又那般張揚熱烈地開出一朵煙花。

    一個接一個，五顏六色，流光溢彩。

    那些焰火散開之後，又那般驕傲地垂下人世，匯入無盡的星河之中。

    穆如酒抬頭看著，有一瞬間的恍神。

    她伸手，想要去抓高空中的那團耀眼。

    那煙花像是在她的手中盛開，將整個夜空都照成了白晝。

    穆如酒看著夜空的焰火，又將目光落在了這璀璨的長安城。

    長安自然是繁華無比的。

    她站在高樓之上，看著城巷的百姓都不覺停下腳步，來欣賞這場毫無預兆的焰火盛世。

    “今日婷樂公主的生辰，排場比往年都要大很多啊！”

    “哎呀！你知道什麽呀？這哪裏是為婷樂公主準備的？分明是我們的清澤君為他家的小侄女準備的！”

    “小侄女？莫不是傳聞中，清澤君捧在心尖尖上的那個小姑娘？”

    “是嘞！清澤君三天前就報了長安城所有飯館的賬單，就是為了給那小姑娘慶生呢！”

    “看來，清澤君對他的小侄女，可是寵愛至極啊！”

    “誰說不是呢……”

    “……”

    煙花一簇簇在長安城的夜空綻放。

    穆如酒恍惚想起，很多年前，謝琛也許諾過她一場焰火會的。

    隻不過她至死，也沒有等到就是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天空中炸開的焰火，穆如酒的鼻子有些酸。

    她緩緩回頭，對上了祁君羨那雙冷色的眸子。

    “皇叔，真的很謝謝你。”

    祁君羨卻是有些不悅地皺眉。

    “沐酒。”

    “嗯？”

    “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祁君羨突然開口這樣說，認真地看向穆如酒，俊美的容顏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穆如酒眨眨眼，不知道祁君羨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祁君羨抿唇“我身為攝政王，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得不防範，所以對於我來說，除非是我培養的人，其餘的人，我都不會輕易相信。”

    穆如酒看向祁君羨，沒有說話。

    祁君羨頓了頓，繼續開口“但是同樣的，如果我決定相信一個人，不管她做什麽，我都不會輕易地去懷疑。”

    “所以，沐酒。”

    “你不需要說‘謝謝’，也不必說‘對不起’，因為我選擇了相信你，所以就算你把天捅破了，我也隻會把你護在身後。”

    這大概是向來清冷的清澤君說的最多的一段話。

    周圍有風吹過高樓，吹過穆如酒寬厚的大氅，穆如酒並沒有感到一絲冷意。

    身後的焰火絢爛。

    焰火的聲音此起彼伏，穆如酒甚至聽到了街巷裏小孩子們的笑聲。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穆如酒才對祁君羨笑笑。

    “我明白了。”

    少女眉眼嬌俏，像是堆積了陽春三月的所有美好與絢爛，耀眼得不成樣子。

    有他這句話在，穆如酒便會一心一意為祁君羨謀求皇位。

    將謝琛，從那高高的龍椅上，拉下來。

    再也爬不上去。

    --

    穆如酒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回到自己的寢殿，穆如酒將流蘇和水墨打發下去，讓她們早點休息，自己卻坐在寢殿中，像是在等待什麽人。

    終於。

    窗戶的旁邊傳來響動。

    穆如酒抬眸，便看到男子一腳踩著窗框，兩隻手撐著兩邊的窗戶，逆著月色停在那裏。

    穆如酒的眼睛亮了亮，向他招了招手。

    小屁孩兒皺皺眉，明顯是沒夜闖過別人的府邸，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

    “穆如酒。”

    “見你一麵這麽困難嗎？”

    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男子聲音清冷，坐在窗台上，像是在訴說自己的不悅。

    穆如酒笑笑，卻是低聲道“你先進來，我好不容易把人支走的。”

    雖然不情願，公孫易還是擰眉，從窗戶上一下子跳了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他進了房間之後，先是環視四周，看到她居住的地方環境不錯，眉頭這才緩和了一些。

    公孫易倒是不客氣，自顧自地坐在了凳子上。

    屋子裏自然是沒有點燈，穆如酒像是哄孩子一樣，將桌子上的糕點向他推了推。

    公孫易抿唇，耳尖有些紅，隻不過沒有光線，穆如酒根本看不出來。

    “穆如酒，我又不是小孩子。”

    公孫易似乎總是這麽說。

    “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你最成熟。”穆如酒笑笑，卻是拿了塊糕點遞給他。

    公孫易便十分自然地接了過去。

    “你今日來找祁君羨做什麽？要不是我看到你留下的訊息，我都不知道。”

    穆如酒低聲問道。

    公孫易抿唇，一本正經地看向穆如酒“自然是來給你送生辰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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