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羨似乎沒有料到小姑娘會這樣說。

    他稍稍有些怔神，銀黑色的眸光落在少女身上。

    ——小姑娘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祁君羨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小姑娘想去就去吧。

    祁君羨笑著歎了口氣，卻是縱容地對穆如酒開口“好，那我們就去赴宴。”

    其實去哪裏對祁君羨來說都不重要，小姑娘想去，他就帶她去轉轉。

    至於宴會上會出什麽事……

    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

    穆如酒一早就聽說這次赴宴的人家是周府周大人家。

    對於周懷，穆如酒知道的並不多，還都是流蘇跟她說的。

    周懷算是祁君羨登基以後，風頭最盛之人，原因是他在幫助祁君羨登基的事情上，出錢出力出兵馬，往大了說，那也算是開國功臣了。

    隻是人到了一定的地位之後，就開始變得貪心不足，周懷甚至開始覺得，祁君羨的帝位，是他們周家以一己之力抬上去的。

    所以對於祁君羨，很多時候都不夠恭敬。

    祁君羨並不是什麽忍讓之人，隻不過在眾位大臣眼中，清澤君向來是禮賢下士，清風朗月，溫潤謙卑之人，他帶著這樣的身份，不能明麵上對周懷做什麽事情。

    但或許是因為清澤君的這個身份，讓周懷愈加放肆起來。

    穆如酒來到周府門外的時候，看著這浩大的聲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子過壽。

    雖然現在的穆如酒對於禮製什麽的還不是很了解，但她也能感覺出來，這個規模的宴會，不像是一個朝臣該有的。

    那周圍的迎客下人和守衛都站滿了一條街，有不少名門望族拿著禮物進出著，向門外的禮官恭賀著什麽，看上去十分恭敬。

    穆如酒和祁君羨轎輦上。

    看著眼前這陣勢，穆如酒瞪大了眼睛，不覺驚歎“這周大人好大的排場。”

    一旁的祁君羨隻是笑笑，什麽都沒說。

    穆如酒原本是掀開車簾看著門外的，準備下轎輦了，穆如酒放下了車簾。

    “祁君羨，我們下去……”

    穆如酒的話還沒說完，祁君羨便接過了小姑娘的話“別動。”

    穆如酒聞言，就僵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祁君羨的手落在了少女柔軟的發上“流蘇怎麽伺候的，後麵的扣子係錯位置了怎麽都沒發現？”

    男人的話裏帶著淡淡的薄怒，隻是壓著火氣不想嚇到穆如酒。

    祁君羨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給小姑娘係身後腰上的扣子。

    穆如酒撓了撓臉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是我自己係的……”

    她不習慣讓別人伺候，所以穿衣這種事情是她自己來做的。

    隻不過誰知道這衣服看上去簡單，實際上這麽難穿，她係錯扣子也情有可原吧？

    她感受到在他腰後的手頓了一下，隨即聽到男人的輕笑。

    “嗯，那這麽看的話，係得還是挺好的，小酒很棒。”

    遠在王府的流蘇“……”

    男人在她身後，細心地將她係錯的扣子一個個解開，重新係上。

    動作十分溫柔，沒有半分不耐。

    穆如酒有些疑惑地歪歪頭“祁君羨。”

    “嗯？”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呀？”

    祁君羨輕笑，不厭其煩“因為我喜歡穆如酒啊。”

    永遠都是這個答案，不是敷衍，也不是一時興起。

    穆如酒聞言，癟了癟嘴，沒有再說話。

    轎輦外，周懷早就聞聲出來等待了。

    隻是那龍輦上的人遲遲不肯下來，周懷站在那裏許久，日頭正盛，他感覺有些燥熱。

    他在奏折上確實用了些逼迫的手段，讓祁君羨來參加他的壽宴。

    在他看來，這南溪的江山之所以在祁君羨手裏，都是他一手打下來的，所以祁君羨來參加他的壽宴，理所應當。

    當然，他也有自己的算計在裏麵。

    雖然他現在已經算是位極人臣，但到底不是皇親國戚，所以，如果能夠讓自家的女兒進宮，那肯定是最好的！

    今日壽宴，他打得也是這麽個主意。

    周懷的女兒周從霜也早早地站在了那龍輦麵前。

    她今日因為陛下的到來，還特意穿了一件鮮豔的衣裳，放眼望去，來的所有女眷中，沒有一人能跟她媲美！

    一想到這裏，周從霜的眼中終於閃過一抹嬌羞與勢在必得。

    清澤君……

    一定是她的。

    後位也一定是她的！

    這太陽的日頭好像更毒了。

    周懷站在烈日底下，原本不多的耐心被這陽光燒得分毫不剩。

    他蒼老的臉上染了不耐，對著那龍輦高聲喊了一句“微臣周懷，恭迎陛下！”

    這外人不過以為周懷周大人是在向陛下昭示忠誠，但是這知道周懷秉性的人都知道——周懷這是不耐煩了，催著陛下下轎呢。

    龍輦上的人動也沒動。

    轎輦上，穆如酒自然是聽到了外麵的聲音。

    她托著下巴，看著還在自己腰上忙活的祁君羨，懶洋洋地開口“祁君羨，還沒有係好嗎？”

    身後的男人垂眸看著少女曼妙的腰身，嘴角帶著清淺的笑意“還沒，小酒再等等好不好？”

    雖然這樣說著，祁君羨手上的動作卻是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完全不著急的樣子。

    “哦。”穆如酒乖乖地應了一聲，百無聊賴地開始玩起自己的頭發。

    轎輦外，周懷耐心告罄，上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龍輦不遠處的位置。

    “陛下，大家都在等著您呢。”

    周懷的語氣算不上恭敬，隱隱有不耐的情緒。

    隻是轎輦中依舊沒有聲音。

    周懷當然知道祁君羨是故意想要給他難堪。

    隻是他再傻也不可能自己去掀車簾，他轉頭看向周從霜，慈愛地笑笑“從霜，去請陛下下轎輦。”

    這個時候，若是他親自請祁君羨下轎輦，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一把老骨頭甘願受著祁君羨的“難堪”？

    還是讓小輩去做，就算是衝撞了陛下，也不至於丟他的臉。

    周從霜聞言，臉頰微紅，卻是微微頷首，邁著小步來到轎輦麵前“陛下，請下轎。”

    說著，讓下人掀開了轎輦。

    當周從霜看到裏麵的情形時，眼睛瞪得老大，臉瞬間紅了起來，神色驚慌失措。

    周從霜想也不想，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女並不是有意衝撞陛下！”

    轎輦中，男人的手繞在少女的腰身後，像是在為她整理衣裙，男人的眉眼溫柔，神色中似乎還帶著淡淡的餮足？

    難道陛下剛剛和這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