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絕路之上的相逼,這單生意,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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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邊緣,陸澤站在原地,神色肅然的盯著不遠處自己的學生和那個一臉市儈的中年男人。
心裏的感覺其實沒有太多憤怒或者震驚的情緒。
隻是有些複雜罷了。
對於這個名叫譚嘉平的學生,他並不了解。
短短一天的跟蹤,他得出的結論,也隻是這個學生是一個同樣複雜的人。
他很狠辣,但這種狠辣並不是針對所有人。
他很缺錢,但這錢貌似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掙。
“呼”。
人來人往的熱鬧環境裏,陸澤呼了一口氣。
沒有選擇往前在進一步,隻是在旁邊幾個小青年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調整了一下姿勢,往外側了一些。
耳機裏,譚嘉平的聲音再次傳出。
“王哥您看”。
“可以啊。”
麵前的男人突然就咧開嘴笑了,順手拉開身邊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張照片,遞到了男孩手裏。
“這個人叫趙旗,欠我二十萬,在北郊做和我差不多的生意,你幫我要回來,別說一萬,我給你五萬。幹不幹?”
譚嘉平愣了愣。
仔細看了手中的照片幾眼。
隨後便抬頭望向姓王的男人。
對方點燃了一支煙,緩緩開口。
“對了,提醒你一下,他手下十多號打手,個個不是善茬”
“你能做就去做,做不了就拿著這滾蛋。”
“哦,再告訴你一聲,知道為什麽這錢很多年了我都沒要回來麽?”
譚嘉平有點木然的搖了搖頭。
被稱作王哥的男人冷笑了一下,抬起手在空中比了一把槍的姿勢,片頭看向譚嘉平。
“我聽說他有槍”。
男人說完後,沒在繼續停留在吧台裏。
從身後拿起衣服作勢出門。
經過譚嘉平身邊時抬起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聯係我。”
男生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站在原地看著手裏的照片,久久沒有抬頭。
隱匿的人群中,陸澤從口袋裏掏了一根煙出來。
目色平靜的點燃,望著漸漸消失在玻璃門外那個略微有些臃腫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晚點。
跟在譚嘉平身後的陸澤步行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才最終抵達一個叫做皂莢巷的地方。
低矮的屋簷,昏黃的燈光,滿地流淌的汙水,隨處可見的垃圾爛泥。
這裏,是蓉城有名的城中村。
住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城市裏為生活奔波的那部分最辛苦最勞累的人。
在這種一眼看上去就能讓人感到絕望的環境裏,支付著很低廉的房租。
隻求有一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容身之地。
譚嘉平,就住在巷子中間一個圍牆低矮的小院子裏。
看著男生進了院門,陸澤在四周看了看,發現了院子右側有一個高出圍牆的高台,視野還算不錯。
沒多想,就攀了上去。如此,便可以很不費力的看到院內發生的一切。
做這些,他沒什麽過多的想法。
隻是想搞清楚這個男生背後的故事。
既然進了十三班,那就是他陸澤的學生。
哪怕命運不把他當人來看。
但作為十三班的班主任,他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
“姐,我回來咯。”
剛剛攀上高台的陸澤,就看到男生手裏拎著校服,一臉笑容的走進了門,語氣裏滿是輕鬆和喜悅。
沒有人應聲,隻是不遠處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小房間突然就亮起了燈。
看到這一幕的男生快速兩步跑到了房間裏,就著燈影開始忙活。
這個角度,陸澤什麽都看不到。
隻能等待。
半晌之後。
“咯吱”一聲,當那扇老舊的木門響起之時,兩個人影方才出現在了陸澤視野裏。
他看到的,是滿臉溫柔的男生,懷裏抱著一個身形消瘦,看不清麵容的女生。
小心翼翼的跨過一道門檻,繼而步履平穩的來到院中一顆枯樹之下。伸出手在落了幾片樹葉的一張軟椅上拍了拍。
隨後動作幅度很慢的將女孩輕輕放到了椅子上。
至此,陸澤才終於看清了女孩的正麵。
一張同樣笑意盈盈的臉,蒼白,但足夠清秀。
身體看上去很僵硬,四肢極度瘦弱。
“姐,今天有沒有無聊。”
男孩半蹲在女孩麵前,揚著笑臉輕聲問道。
“嗯,今天看了電視劇,演的可好呢。”
“那就好,明天咱就去醫院,聽說蓉城西華醫院很厲害,我估計治你這個病他們肯定也沒得問題。”
男孩從口袋裏掏出一小袋餅幹,撕開包裝後拿出一塊慢慢喂給女孩吃。
“嘉平,要麽咱明兒個不去醫院了?”
沒有吃男孩手裏的餅幹,女孩把眼神飄向了一邊,聲音裏帶些試探的小聲說了一句。
“你在說撒子哦姐,咋可能不去醫院,咱來都來了,二伯都給我把學轉到二十三中了,就是為了給你好好看病。”
男孩的語氣突然拔高了一個度,雖然依舊很輕。
但話音裏的焦急卻一覽無餘。
“不是,嘉平,你聽姐給你說”,女孩抿了抿嘴,笑著看向了麵前的男生。
像是費盡了全身的所有力氣一般,用力把顫抖的右手抬起,在男孩臉上撫了撫。
“漸凍症,是治不好的爸媽走的早,你是咱家唯一的希望了”。
“好好讀書,在蓉城紮根,走出咱老家,我們都高興。”
女孩一直在笑著,任憑有些冷冽的寒風不住侵襲她瘦弱單薄的身子。
“你聽姐的話,明天咱就不去醫院了,禮拜天你送我回家,然後你回來讀書”。
男孩沒有說話,隻是站起了身。
“那咱現在就回家,我不念書了。”
說罷後,抬腿就朝著裏屋走去。
“嘉平!”
身後的女孩提高了聲音,單薄的身子在寒夜裏抖了抖。
“去醫院要很多錢的,你哪來的錢,你咋個就懂不起呢?”
“我有錢。”
男孩轉過身笑著看向了樹下的姐姐。
“我不是給你說了嘛,我碰到了個老家出來做生意的老板,放了學去他那打工,他人特別好,答應先借我錢給你治病,你看。”
男生說著,就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塊,在風中揚了揚。
“爸媽不在了,我是家裏的頂梁柱,這點事,我還扛得住。你撒子都不要想,好好治病。聽話哈,姐!”
男孩笑著往前邁了兩步。
“你透透氣,我去給你做飯。”
朝著身後揮了揮手,快速走進了房門。
下一秒,坐在高台上的陸澤就看到不遠處的女孩如同脫了力一般,身體往椅子裏一陷,整張臉開始無聲的抽動起來。
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卻依舊難以壓製吼間發出的陣陣嗚咽之聲。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把這個黑暗荒唐的世界砸出一個又一個坑。
可也隻是徒留了一點痕跡而已。
其它的,什麽都改變不了。
今天這個夜,陰冷又壓抑。
天空中,沒有一點星光,月色也變得極為奢侈。
感覺全身冰涼的陸澤抖著手點燃了一支煙。
仰頭深吸一口的瞬間,就聽到耳機裏傳來一句被刻意放低,但卻堅定無比的聲音。
“喂,王哥,我想好了,那單生意
“我做!”
短促直接,豁出一切。
“艸!”
聽到這句話的陸澤,低聲爆了一句帶些哽咽的粗口。
抬手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後,從高台上翻下了身。
手裏捏著煙,朝著來時的路飛速走了回去。
重活一世,很多事他覺得自己早已想的通透無比了。
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竟如此空泛簡單。
其實,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做。
隻是想認認真真問一句。
相依為命。
為什麽特麽的!
這麽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