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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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陰暗的迷宮盡頭,特蕾雅凝神閉目,等待陰影中的預知者提出最後的考驗。

    而她的心思早已飛到了天外,在她的腦海中,她仿佛已經站在阿爾多斯高塔上,接受族人的膜拜。

    是的,隻要完成最後的考驗,她就可以離開靈學院,進入豹族的軍隊,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她將收獲萬人的敬仰,世間的美名,她的劍上燃燒的隕世之焰,將令無數人為之顫抖。

    而她,特蕾雅·諾曼,將會成為世間最強者!

    特蕾婭信心十足。她是豹族十萬年間第一個在成年曆練中帶回戰利品的人,也是第一個未經訓練便在學院測試上成功施展了自然係靈術的人。現在她已經掌握了所有火係咒語,並打敗了另外三係最強的學生。

    她已經準備得足夠完美,不用懷疑,她也會是第一個僅僅用兩千年時間便成為戰士的豹族人。

    預知者的考驗,她一定可以順利通過。

    就在特蕾雅胡思亂想的時候,預知者說出了她的考題。

    “你因何拔劍?”

    特蕾雅在心中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心想預知者居然還在提這種無聊且老套的問題。但麵上卻不敢對“預知者”有半分不敬。她收起長劍,墨色的雙目炯炯有神,開始了富有激情的“表演”。

    “我,特蕾雅·諾曼,我手中的劍是護身之本,我會成為豹族最勇猛的戰士,用手中的劍去捍衛豹族的領土,去捍衛作為一名戰士的榮譽……”

    “出去。”

    她愣了半晌,確認預知者是在說自己的時候,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逼近黑暗中的人影。

    這個愚蠢的預知者,他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嗎?!

    她質問預知者,“我哪裏說錯了?!”

    預知者歎了一口氣,語氣裏不勝厭煩。

    “不必多說違心之言。”

    特蕾雅怒火中燒,自出生以來她還從沒有被這麽無理地對待過!

    “我是學院唯一的灰衣修行士,我擁有最強的火靈天賦,我不可能通不過……”

    她還在糾纏不休,預知者卻毫不留情地說,“下一個!”

    “你不能不讓我通過!”特蕾婭歇斯底裏地喊道。

    一股神秘的力量拖拽住她的身體,將她從出口扔了出去。

    特蕾雅一頭栽進了湖裏,撲騰了好半天才上了岸。坐在湖邊的泥灘裏,渾身濕透的她將長劍狠狠地摔到一旁。“愚蠢的預知者!”

    但特蕾雅心裏雖然十二萬分的不滿,表麵卻不敢再逾矩。神秘的預知者對豹族人擁有無條件的絕對處置權。最重要的是,要想成為一名戰士,就必須得到預知者的認可。

    她在心裏咒罵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重新撿起自己的劍,指著洞穴的方向大喊,

    “我明天再來!”

    但是第二天,預知者沒有見到特蕾雅的影子。因為她的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了。

    那個傳說中的天才,伯弋·赫爾特回來了。

    對這個從未謀麵的族長次子,特蕾雅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雖然所有的人都說,他剛生下來就能運用雷電之靈劈開了一顆上古雲杉樹,但傳言終究隻是傳言罷了。

    如果他那麽厲害,早就應該帶著戰利品返回了,怎麽會一去好幾千年都不見人影?特蕾婭猜想,也許是他害怕回來會被古特克刁難,臉上無光,所以才遲遲不肯回族罷了。

    但是自那個伯弋·赫爾特踏進永夜森林,紛紛攘攘的傳言就沒有斷過。

    他們說,伯弋這幾千年裏根本沒有在圍城。在曆練的時候他在荒原晃悠了一陣,隨後擅自進入了阿瑪納塔西側的“流放之地”——隻是剛進去就被族長派人抓了回來,警告他隻能在最遠隻能在荒原進行曆練。

    在返回的路上,他斬殺過棘魔,還曾進入恐怖至極的樹族的水下,殺死了一隻塔拉特。

    特蕾婭冷笑著問,“那他帶回了什麽?”

    “沒有……啊,他帶回來三個來自荒原的妖精……作為客人。”

    聽完西瓦的回答,特蕾婭笑得前仰後合。

    西瓦不解,“你笑什麽?”

    特蕾婭拍了一下西瓦的腦袋,“棘魔通體遍布倒刺,他既然因此受傷,那刺在哪兒?”

    不等西瓦說話,她又說,“他說他殺了塔拉特,又留下了什麽?三個證明人嗎?哈哈。”

    “你不相信?”西瓦說。

    “聽說他進入永夜森林的時候,用本體和古特克打了個平手,”瑟亞拉說,“這是古特克親口所說。”

    在豹族,戰士的榮譽重過一切,他們決不會以此開玩笑,即使對方是族長的兒子也不能讓他們改變自己的想法。

    “而且,我看那幾個妖精也都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瑟亞拉想起那個深藏不露的女孩,“尤其是那個叫柿子的女孩。”

    “對!她有一頭虎麵鹿身的魔獸,居然能載著人自由地在空中奔跑!”西瓦想到那一幕就覺得不可思議。

    特蕾婭卻不在意地擺擺手說,“那種小嘍囉不重要。”

    等她解決了伯弋,折磨幾個妖精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是豹族這一代最強的人,將來也會打敗撒恩·赫爾特,成為整個豹族的最強者。這一點絕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他的成年禮就在明天吧?到時候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西瓦與瑟亞拉對視一眼,對特蕾婭的意思心領神會。

    “對了,測試結果怎麽樣?”瑟亞拉關心地問道。

    一提到預知者的測試,特蕾婭立刻火冒三丈。“那個愚蠢的洞中人,我好不容易殺死了所有的魔獸來到他麵前時,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問我為什麽拔劍,還無禮地打斷了我……”

    瑟亞拉拍拍特蕾婭的後背安慰她,“預知者確實喜歡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上次進去他竟然問我,我的頭發是什麽顏色的……”

    瑟亞拉有些無語,她的頭發當然是深棕色。但每次這樣回答都被預知者趕了出來,久而久之她也就不願意去碰釘子了。

    特蕾婭用火鞭在地上甩出了一條深溝,“這也就算了,他給我的諫言居然是什麽‘重新開始’?!開什麽玩笑!”

    特蕾婭才不可能重新開始!她的老師說過,隻要準備充分隨時可以去見預知者,等她下次見到預知者的時候,她一定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

    出於禮貌,柿子認為他們需要先去拜會族長,卻沒想到連他的麵都未曾見到。幾人剛進入岩城,伯弋就被撒恩族長派人叫走,身邊隻剩下多倫。他當然是非常樂意跟著柿子,但柿子不願意與他多糾纏,於是早早來到伯弋為他們安排的地方歇下了。

    老實說,她睡得很不舒服。豹族那些桌椅床鋪冰涼堅硬,就算雕刻得再精美也讓人難以忍受。她一躺下就陷入了噩夢中。

    在夢裏,她又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紫衣神女。柿子看見她被一群身穿綠衣的年輕男女圍住,纖細的玉指舞動,其間漂浮的串串水珠隨著她優美的動作變換著形態,形成一幕幕令人嘖嘖稱奇的景象。

    波瀾壯闊的瀑布傾泄而下,成群的長尾雀魚拖著大尾巴在水中搖曳。一隻身形細長的巨型蜻蜓收起翅膀一個猛子紮進了水中,魚兒們嚇得四處逃竄……

    僅僅是幾串水珠,就能幻化出各種各樣奇妙的場景,讓人如同身臨其境。

    這次紫衣少女身上的沒有再纏繞著蕭瑟的清冷,反而滿溢出溫柔。柿子看著少女的美麗無瑕的笑顏,眼角不知不覺眥出一滴眼淚。

    一個俊朗高大的男人穿過人群走到少女身邊,他將左手藏在背後,手裏握著一條珍珠項鏈,項鏈的中間綴著一顆碩大的月光石。看樣子是要送給眼前的心上人。

    男人滿眼愛意流淌,連旁觀者都無法忽視那其中的甜蜜與在意。

    但柿子的心卻揪了起來。在夢中的她攥緊了腰間的木刺,力道之大竟然將手心磨出了血。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柿子的注視,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柿子。

    削瘦的臉頰,輕狂迷人的笑眼……那是該死的多倫·赫爾特的臉!

    柿子猛地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外麵天已大亮,有人在用力敲打柿子的屋門。

    “喂!二少主讓你去霍拉魔塔!

    不等柿子回應,那人就匆匆離開了。

    絲毫不在意柿子是否收到了信息。

    柿子用還在虛抖的手揉了揉眉心,清醒了片刻後便起身帶著銀瑚出了房間。

    出門前,她看了看桌上的浮焰燈,隨手拿了起來。

    那人隻丟下一句話,並沒有說要柿子去霍拉魔塔幹什麽,甚至都沒有告訴柿子那座魔塔在什麽地方。

    整個岩堡幾乎空空如也。偶爾一兩個匆匆經過的豹族人不是無視柿子的存在,就是拿冷箭般的目光瞟上一眼就迅速離去。柿子不得不打消向人問路的念頭,憑著直覺向岩堡的後方走去。

    她騎著銀瑚循著空中的鎖鏈橋穿過茂密的樹林,一座細長的黑玉高塔出現在眼前。

    高塔沒有樓梯,由四根螺旋狀的黑玉柱圍繞白曜石台雕刻而成,三千多層的高度連鳥族都無法企及。

    高塔腳下,身穿束腰綠衣的年輕男女站成一排,各個身姿挺拔修長,令人感到賞心悅目。下麵的觀禮台已經坐滿了人,連不遠處的空中訓練場上已經擠滿了人。

    與伯弋一同站在塔下,等待參加成年禮的克萊爾看著柿子,以為她要過來找伯弋,不由得露出得逞的笑容。

    “無知又卑賤的妖精。”

    這裏沒有人歡迎你。倘若你昨天知難而退,直接離開就好了。強行走到不合適的位置,是會粉身碎骨的。

    誰成想柿子架著銀瑚向前走了一步,向克萊爾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調轉方向,騎著銀瑚走進了對麵那座又矮又舊的塔裏。斑駁的磚牆上爬滿了妖豔的紅色薔薇花。

    克萊爾不禁驚訝地站直了身體。直到看見柿子的身影完全隱沒在霍拉魔塔黑色的入口,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妖精……她是怎麽知道霍拉魔塔的?

    進入了漆黑的走廊,柿子掏出隨手帶出來的浮火燈,看到了牆壁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刻痕。

    她從銀瑚身上下來,沿著旋轉的樓梯一邊看著這些字符一邊拾階而上。

    她越看越入迷,如果不是想著伯弋還在等自己,她真想在這裏多呆一些時間。她沿著樓梯來到塔的頂層,沒有見到伯弋,反而見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柿子,快來,快要開始了。”

    刻滿了符號的大廳,向外延伸出的露天觀景台上,早已等候多時的多倫對著柿子熱情地迎上來。

    柿子嫌惡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