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疼還是不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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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雲思被處死那天,蕭清墨特意帶她去了天牢。
一如前世薑雲思對著自己那般,薑靜姝站在她的身前,看著她那可憐的模樣,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在天牢中也跋扈得很,侍衛不堪其擾,得了命令之後便將她嘴塞了起來。”蕭清墨道,“這幾日倒是安分許多。”
薑靜姝聞言垂下了眼眸,薑雲思終歸是惡人有惡報。
她看向躺在枯草上的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然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是她安於一隅,安安分分做她的薑家四小姐,少存些許歹念,或許她的結局也不至於此。
世間之人形形色色,誰也不比誰過得容易,但多存善念總歸是好的,畢竟善惡有報,天道輪回。
“要殺要剮隨你。”蕭清墨輕聲道。
薑靜姝隻歎了一口氣,道“晉王可否讓我與她單獨相處一番。”
蕭清墨出去後,薑靜姝抬起薑雲思的下巴,仔細地觀賞著這張憔悴的美麗臉龐。
她有些怔愣,盯著自己的手掌,忽然很想知道薑雲思當初是怎樣的心情。
她抬起手,指甲劃過臉龐,皮開肉綻,血液隨之流下,竟讓她一時覺得有些惡心,仿佛自己變成了一頭吃人的惡獸,她厭惡地放開了手。
如此陰險又不上台麵的手段,她確實做不來,她寧願上陣殺敵,取人首級。也比這樣背地裏使這種方式折磨人舒服坦蕩的多。
薑雲思被疼得轉醒。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薑靜姝出來時,看到蕭清墨正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一如前世他在戰場上挺立的背影。
她隻覺得自己近日有些多愁善感,薑雲思落的如此結局,終歸是了卻一樁事。
然而看著前世與今生的人交疊重複,竟有一種不知該慶幸還是惶恐的心緒,在欣喜中,還潛藏著隱隱的虛幻。
蕭清墨剛想回頭看一看薑靜姝為何還不出來,就看到了她已經站在自己身後,麵色泛白,眼神渙散,麵上情緒複雜,但表現出來的更多是不安。
他擔憂地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麽了?”
薑靜姝看著眼前人,下意識地就抓住了蕭清墨的胳膊,而後使勁掐了一把。
帶著迫切的期待問道“疼嗎?”
蕭清墨怔愣片刻,而後笑道“那……我應當是疼還是不疼呢?”
薑靜姝看著蕭清墨試探性詢問的笑顏,隨他笑道“疼就是疼啊。”
“嗯,很疼。”
得到蕭清墨肯定的回答,才讓她這一顆心完完全全地接受了此事,前世對薑雲思的記憶如同夢魘一般,始終纏繞著她,讓她整日整夜地不得安寧。
薑雲思真的已經無力回天了,如今,都過去了。
薑靜姝這才從混沌中抽出思緒來,看著滿臉笑意的蕭清墨,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冒犯了晉王,著實對不住。”
蕭清墨聞言勾唇一笑,看著薑靜姝心情頗好的模樣,挑眉道“如此就完了?你可知本王的身子可是金貴著呢。”
盡管知道蕭清墨是在逗弄自己,薑靜姝還是歉疚道“要不,晉王掐回來?”
蕭清墨笑著搖頭,屈起食指,想輕輕在薑靜姝的頭上敲一敲。卻是手心一轉,撥弄了一下自己額前細碎的青絲,而後輕笑道“罷了,罷了。”
薑雲思本罪不至死,但因她在牢中多次發瘋,口出狂言,叫囂著“我乃當朝皇後,爾等賤奴還不跪下!”此番言論,傳到了皇後耳中,終究被處以極刑。
那日在牢獄中,薑靜姝隻與她靜靜對望著,前世與她的恩恩怨怨終歸是要結束了。最終,薑靜姝冷漠地看著她,沉聲道
“你說我性情大變,確實如此。”
“因為我自前世而來,順天意,奪天命。”
薑聶因著老夫人生辰宴之事被人參了數本。
若隻是家醜這倒也沒什麽,然而牆倒眾人推,薑聶府邸修繕的如此氣派,更是引人眼紅。
連帶著添油加醋一番,讓薑聶現在在朝中是如履薄冰,四處碰壁,一旦說話便會引來他人的彈劾。
氣得薑聶是七竅冒煙,卻又無可奈何。
朝上不得意,回府也是雞飛狗跳,自薑雲笙出事後,鬧得府中上上下下不得安寧。
薑聶無法,隻能豁出一張老臉請薑商幫襯一二。
薑靜姝那日正在翻看府中賬本,才發現府中有一處開支不明,正準備找人核對之時,就瞧見了薑聶與父親一同往正廳走去。
因著她遲了二人一步,隻聽見薑聶憂愁道“大哥,這孩童失蹤一事也不知是誰非說是我做的。”
“我也不過是那府邸修的好了些,就說我如今要抓了童子煉丹藥。這屎盆子不由分說地就扣在了我頭上,我也冤呐!”
薑聶卑微的懇求讓薑靜姝嗤之以鼻,然而令薑靜姝詫異的,則是薑聶所說的京中孩童失蹤一事。
因為孩童失蹤一事,終究會演變成轟動一時的案件——肉童案。
前世肉童案在京城曾引起不小的恐慌。
京中有段時間頻頻丟失嬰孩,百姓報官之後,京城加強了巡視,然而一月之內又丟失了兩個。
京中人心惶惶,每至天黑,家家戶戶房門緊閉,有孩童的人家更是白日裏都看得緊緊的。
直至有人在買肉時發現了那豬肉的不同尋常。
官府派人查看之後,發現竟然是人肉,這就讓人不免想到了那些失蹤的孩童。
京城中所有人都恨不得將自己的腸子嘔出來,此事實在過於驚世駭俗,驚動了聖上,一時間,朝廷上下是人人心焦火燎。
令薑靜姝格外注意的,卻不是肉童案再現,而是查出背後真相的,也是前世與他頗有淵源的人——大理寺卿畢旬空。
果不其然,沒過幾日,京中就開始流傳著有人抓童子煉丹藥的謠言。
薑靜姝一邊寫字,一邊聽著丫鬟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添油加醋地敘述此事,到後頭竟是把自己說的毛骨悚然。
“小姐,你說會不會真的有人抓童子去煉藥啊。”小葉顫抖著聲音問道。
薑靜姝抬頭瞅她一眼,無奈地搖頭笑道“你又不是童子,不會把你抓去的。”
“哎呀,小姐!”
薑靜姝擺擺手,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此事沒那麽玄乎。”
而後又招手,待小葉靠過來後,薑靜姝將封好的信遞給她,道“送去大理寺,務必親自交到大理寺卿手上。”
薑靜姝望著濃黑的墨水,即便那水黑得透徹,卻也在光的照耀下,清晰地印出鮮明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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