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兩年來，高煜同凜朝才會漸行漸遠……”薑靜姝低聲道。

    “不錯。阿剌海巴音的死，讓忽兒一時間手足無措，高煜那時本就搖搖欲墜，百姓也接連不斷發起動亂。”

    “那時高煜竟然沒有傳出一點風聲……”薑靜姝道。

    國師無奈歎氣，“高煜根基尚不穩定，若是此刻傳出一國之主死了，無數虎視眈眈的人都會撲上來。又豈能如他人意。如此才選擇隱瞞下來。”

    薑靜姝明白了高煜為何不信任凜朝，那時拯救高煜的唯一方式，就是給人們一個虛無的信仰。隻要讓百姓堅信，高煜還有未來，還在得到神明的庇護。

    便依據遠古的傳說，創造了這樣一棵神樹。

    為了讓人們更加信服，五舅幫助忽兒將神樹一事弄得撲朔迷離，猶如真的有神明下凡。

    隻是……

    “五舅，忽兒手上的傷究竟是？”薑靜姝蹙眉問道，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阿剌海忽兒與五舅的計謀，那麽忽兒又為何要傷害自己。

    那些祈福帶上的血，大可以用其他東西代替。

    “祈福帶上的血，是阿剌海忽兒的。”

    “可她為何做到如此逼真的地步？”

    國師搖頭，看向天穹，眼裏是空洞。

    “神佛之道，在人心。信則有，不信則無。忽兒手段烈，短短時間便以此穩定下高煜。”

    “後來便愈發依賴於此，神佛之道於她，不僅隻是控製人心的方式，更變成了她的信仰，和那些百姓一樣。”

    “高煜後來情況好轉，她便堅信是神佛所為，便愈加誠心誠意地供奉，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

    “是……忽兒她，也是為了高煜，盡管這方法在讓人看來，過於愚蠢。”國師笑著，卻並無笑意。

    薑靜姝沉默不語，國師說的不錯，或許前幾年的真相確實如此。

    隻是，阿剌海忽兒如此痛恨幻藍草，又怎會同意五舅用幻藍草迷惑自己與看樹之人？

    看得出五舅對忽兒真實的心疼與同情，所以又為何會放任她用自己的鮮血祈福？

    五舅看起來忠心於高煜，卻又在遇到哥哥後，遊離於出賣高煜的底線。

    甚至，他縱容阿剌海忽兒做的事，完全不是一個忠誠的國師該做的，他的每一步，都在把高煜推向深淵。

    薑靜姝看著眼前這個而立之年卻依舊正當風華的人，無論是幾年前凜朝之事，亦或是如今高煜秘辛，他都置身於事件中，卻偏偏又獨身於風波外。

    “那麽現在，阿剌海忽兒是怎麽想的，依舊要歸屬於安乾？”

    薑靜姝問道。目前最要緊的，便是阻止高煜聯手安乾，否則安乾便可踏過高煜，直攻凜朝皇都。

    “我去看時，倒是好些了。你說說你，一個女子，成日裏摻和這些事做什麽？交給你哥哥做不就行了，何必如此攪亂？”

    “五舅說的是，日後定不會如此。”

    日後也沒有機會了。

    薑靜姝在心中冷笑道，若是她不摻和，可能被抓過來的就是父親或者哥哥了。

    她絕不會讓家人處於危難之中，凜朝亦不會。

    薑靜姝看著五舅留下來的輿圖。

    “過會兒她應當會來找你，不要刺激到她。”

    五舅臨走前說道，還重新鎖上了手腳上的鐵鏈。

    薑靜姝好笑地搖搖頭，她還能把阿剌海忽兒怎麽樣，自己倒是滿肚子的愧疚。

    等到了半夜，薑靜姝才聽見動靜。

    站起來一瞧，是阿剌海忽兒披著白毛大氅，踏著月光而來。

    薑靜姝仔細打量著，兩人不愧是同胞兄妹，這身量與走路的姿態，著實很像。

    不知是不是阿剌海忽兒刻意模仿，亦或是兄妹間本就有的默契。

    阿剌海忽兒當真與他哥哥像極了。

    薑靜姝看著她緊緊抿住的雙唇，緊皺的眉頭，走起路來猶帶風，不滿看出她曾經也是個騎馬射箭的瀟灑姑娘。

    “皇上。”薑靜姝輕聲喚道。

    阿剌海忽兒抿唇不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蹙眉看著她，道“你還知道什麽？”

    薑靜姝實誠地搖搖頭，“沒有了，皇上不必擔憂。”

    “嗬，”阿剌海忽兒自嘲一笑，“都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你還是如此恭敬？”

    “一日為君，亦是君。既是君，理應以禮待之。”薑靜姝拱手道，眼睛卻向上抬，看著她的反應。

    阿剌海忽兒不為所動，隻哼笑一聲道“三年前的事你都知曉了。”

    薑靜姝看著她，點頭。

    “國師也是嘴快的。然而，你這招倒真是好用。”阿剌海忽兒有些不屑道，“你贏了，高煜不能知道此事，否則做什麽都晚了。所以你，有何其他要求？”

    薑靜姝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開門見山，白日裏她如遭雷劈的模樣，讓自己一度以為她會無心政事，然而同是雄鷹的孩子，總歸是看得見更遼闊的天地的。

    沒有在自己的密事上耿耿於懷，反而先心憂天下，真不愧是一國之主。

    “皇上，凜朝本就是協助高煜，何不讓事情按照表麵的樣子走下去？”

    阿剌海忽兒蹙眉，沒有刻意壓低放粗的聲音在黑夜裏有些低沉，“你的意思是，反將安乾一軍？”

    薑靜姝挑眉，想不到她還能想到這一步。

    “是，與安乾劃斷關係。”薑靜姝堅定道。

    阿剌海忽兒卻大笑起來，“安乾近年來國力如何，天下人有目共睹。反觀凜朝，國庫的金銀恐怕都被皇帝揮霍購置玩物了吧？自己已是如此荒唐，何談要與別國聯手？”

    薑靜姝明白了她這是在翻舊賬，當初神樹消息公布出來時，凜朝皇帝已是虎視眈眈。

    隨著天嗣園的落成，得到一顆鎮得住這天賜法陣的樹，便成了凜朝皇帝所有事情的重中之重。

    一擲千金買棵樹一事，也逐漸被人熟知。

    沒人會站在凜朝皇帝的角度去想，一個強大到隻剩神佛不敢得罪的人，為什麽會害怕已經擁有的東西失去呢？

    “皇上，且不論凜朝如何。就說安乾，他們的君主想必你也曾見過。”

    “暴怒無常，崇尚武力，其周邊的小國，皆是屈服於其的棍棒之下。”

    “那些小國，對安乾而言，之前還能吞並以擴充安乾領地。然而，卻隻需要高煜做附屬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