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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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沒有藥店,家裏也沒有常備的藥,隻有一瓶紅藥水和一瓶紫藥火,也不知道消毒用的白酒是多少度的,萬一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陳衛東擔心姐姐夜裏發燒,就讓媽媽帶陳玉鬆和奶奶睡,她負擔起照顧陳玉蓮的責任,這麽做一來是真擔心,二來不想媽媽辛苦,但更多的是照顧好陳玉蓮,好像這樣就能減輕呂良的內疚。

    真是飛來橫禍啊!第一個春節就不消停。

    陳玉蓮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臉色有些蒼白,連帶著嘴唇都失去了紅潤,整個人縮在被窩裏哼哼唧唧,雙眼緊閉。

    “特疼嗎?我給你找點兒吃的轉移一下注意力?”

    陳衛東幾乎是跪在陳玉蓮的旁邊,這個姿勢讓陳玉蓮心裏舒服了很多,她的眼睛睜開一道縫兒,借著燈泡的微光看著陳衛東的臉,那上麵看不到幸災樂禍。

    沒有得到陳玉蓮的回應,陳衛東伸出右手摸向她的腦門,陳玉蓮下意識地往裏挪了一下頭,“你幹嘛?”

    原來我們姐妹是如此生分嗎?前世不算親近但也沒到如此陌生或防備的程度啊!

    陳衛東換了個姿勢坐在炕上,“我怕你發燒,想試試溫度。”

    “我不燒。”

    兩姐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一問一答也就沒什麽話說了,陳玉蓮重新閉上眼睛,陳衛東扭頭看著漆黑的夜空,各懷各的心思,沉默著。

    大年初一,陳衛東沒有睡懶覺,照舊在七點鍾起床了,服侍奶奶吃了早飯,和平時一樣藕粉、蛋糕和桃酥。

    上了年紀的人睡眠都少,奶奶看著陳衛東輕手輕腳地掃地、擦桌子,低聲說“昨天沒睡好吧?”

    “沒事!”陳衛東看看裏屋,也用很低的聲音說“明天舅舅和舅媽來串門兒,我媽就不回去了。”

    中國的風俗習慣是正月初二回娘家,姥姥、姥爺已經不在了,今年家裏又出了事兒,媽媽老早就說過年不去舅舅家了,姥姥隻生了她和舅舅,舅舅比她大九歲,凡事都會想著自己的妹妹,可舅媽不一樣,認為嫁出去的姑娘波出去的水,越少回來越好。

    奶奶點點頭,“今年串親戚的少,明天多做幾個菜。別讓你舅媽挑理。”

    打開包裹傷口的白布,陳衛東輕吸了一口氣,傷口紅腫,還有些化膿,“姐,得把膿擠出來,你忍著點兒啊!”

    陳玉蓮一聽這話又開始眼淚汪汪的,“老二,我以前是欺負過你,可你不會趁這機會報複我吧?那可不地道!”

    陳衛東燦然一笑,“姐,我要想報複也是光明正大的,這叫乘人之危!”

    陳玉蓮被噎了一下,隻好哭著說“那你輕點兒!”

    陳衛東已經不是十一歲孩子的心智,一邊說話轉移著陳玉蓮的注意力,一邊快速擠壓著傷口邊緣的膿水,直到有鮮紅的血液滲出來才收手,塗好紫藥水後用幹淨的白布綁好,“有點感染,我去找人給你打一針吧!”

    “還要打針啊?”陳玉蓮又開始哭了。

    問好了衛生站醫生的地址,陳衛東和奶奶打了個招呼就衝出門去。

    媽媽不知道是昨天沒睡好還是有心事,早晨起來就沒精打彩的,家裏的事全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還好內心足夠強大,否則早垮了,陳衛東在心裏稱讚了一下自己,她一直有苦中作樂的本事。

    那個時候消炎的藥好像隻有青黴素,大年初一被叫出來看病,任誰也不會樂意,這要是前世的醫院都有加班費,還是三倍的。

    醫生叫王一梅,她認識張淑敏,一口一個張老師喊得挺親。她的二女兒李豔麗和陳衛東是同班同學。

    簡單做了皮試,在陳玉蓮的哀嚎中,王一梅拔出了針頭。

    陳衛東一直在旁邊皺眉看著,這陳玉蓮也太邪乎了吧,還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她痛苦、博取同情、換取關注?如此一來,隻能好好養傷了!

    青黴素要連續打三針,約好下一針的時間,陳衛東恭恭敬敬地把王一梅送到大門口,往她手裏塞了幾塊大白兔,“阿姨,這個給李豔麗。”

    唉,什麽時候都是求人難啊!

    剛要轉身關門,聽到呂良小聲喊“老二!”

    回頭看過去,是白秀霞和呂良,陳衛東恭敬地彎腰拜年“白阿姨,過年好!”

    白秀霞歎口氣,“小良淨惹事!玉蓮那麽標致的女孩子,這手上要是留下疤,多難看啊!”

    留疤,這一點陳衛東到是忽略了,陳玉蓮很在乎外貌,真要是留下難看的疤,她得多恨啊可,這帳不能算在呂良頭上啊,是她自己去撿的啞炮事已至此,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更找不到去疤的藥,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秀霞把網兜放在桌上,是十來個國光蘋果,那個時候沒什麽汙染,能聞到純天然的果香。

    張淑敏說“你這是幹嘛?賠禮道歉?用不著。”

    媽媽開口就堵上了白秀霞的嘴,陳衛東笑了笑,媽媽也不是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隻是不善於表露罷了。

    “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開口了,”白秀霞頓了頓,“以後家裏有活就招呼小良來,算是彌補吧!”

    “其實都是孩子,我知道小良是好心,想讓他們三個開心點兒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挺感謝小良的。”

    從前大大咧咧的張淑敏現在變得謹小慎微的,說話的聲音都低了幾度,眼睛裏的怯懦不時流露出來。白秀霞拉住她的手,“淑敏,屋裏說會兒話?”

    張淑敏朝婆婆看了看,奶奶擺了擺手。

    呂良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這時他走過去掀開水缸蓋看了一眼,默默地提起水桶。

    陳衛東急切地說“我和你一起去吧!”

    “外麵冷。”

    “沒事兒!”

    陳衛東無視奶奶的目光,戴上圍脖就跟了出去。

    呂良的眼裏有著憂色,“那個你姐夜裏發燒沒?”

    陳衛東搖搖頭,解釋說“剛才打了一釘青黴素,消腫。”見呂良還是緊鎖眉頭,她又說“你不用內疚,又不是你的錯。”

    “我本來想讓你高興高興,誰成想這下你的活更多了,我是是覺得對不起你,昨天肯定沒睡好,眼睛都無神了。”

    呂良絮絮叨叨地說完,隻顧低頭往前走。

    陳衛東小步慢跑跟上去,“都跟你說了,我沒事兒!”

    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兒大白兔,包開紙,大喊一聲“呂良!”

    呂良詫異地張嘴“啊?”

    大白兔滑進了嘴裏,陳衛東在井台邊跳著“哈哈,上當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