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抓起大門旁的外套。

    “走，我帶你們去。”

    出門的時候，天上已經下起了雨。

    雨絲穿過我的身體，涼涼的。

    雨天，街上沒有多少人。

    我一眼看見了他。

    他站在路邊，微微仰起頭。

    淅淅瀝瀝的雨絲，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頭發已經微濕了，細小的水珠，掛在他的發梢上。

    那一瞬間，我感覺全世界都靜止了。

    我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麵對麵見到他的機會。

    “青魘！”

    念棠眼看就要飛撲上去。

    念初一把拉住了她。

    “人家為了他，命都沒了，還是先讓人家見見吧。”

    他說的是我。

    被困在那一片虛無中的時候，我想過很多與青魘再見的情景。

    可真到了這一刻，我卻有些手足無措。

    青魘狹長的鳳眸裏，蘊藏著一絲令人看不透的感情。

    我一步步走上前，眼淚都快湧了出來。

    他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青魘斜眼看了看我，又收回了視線。

    他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心裏緊張。

    “你在……幹什麽？”

    我想了很多句話，開口卻是這有些蹩腳的問話。

    他沒有看我。

    許久，我才聽他慢慢張開口。

    “我在找一個，一個我可能也不知道是誰的人。”

    他的聲音，比現在的雨絲還要清冷。

    我的心收縮了一下。

    難道他是不想看到我嗎？

    “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可是，如果不救你，我才會懊悔一輩子。”

    “我一點都不後悔，一點都不。”

    青魘慢慢轉過視線。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帶著一絲疑惑。

    “你是誰？”

    我呆立在原地。

    他……剛才在問什麽？

    我是誰？

    我雖然成了魂魄，可我的模樣沒有改變啊。

    他轉會視線，不再搭理我。

    我慌了，連忙繞到他眼前。

    “是我呀，我，宋優優！”

    青魘的麵容，隱隱露出幾分抵觸。

    他不像是在開玩笑。

    騙人的吧……

    他竟然忘記了我是誰？

    念初已經拽不住念棠了。

    念棠蹦跳著跑了過來，拽住青魘的手臂。

    “青魘，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裏？”

    青魘立刻甩開了念棠的手。

    之前的他，不喜歡念棠的碰觸。

    可他反應也沒有這麽大過。

    “離我遠點。”

    他的聲音像是浸了冰。

    “我不喜歡陌生人的觸碰。”

    念棠呆愣愣的，“我是陌生人？”

    他們兩個，跟青魘認識應該已經有幾千上百年了。

    他怎麽會連他們兩個也忘記了？

    念初走過來，“這條蛇是有點奇怪。”

    青魘微微抿著薄唇，冷颼颼地看著我們。

    “我是誰，你也不記得了嗎？”

    念初指著自己。

    青魘不說話，神色中的抗拒卻是清清楚楚的。

    “不對，不對勁！”

    念棠用力嗅著。

    “青魘的氣息，怎麽會這麽微弱！”

    我看不出青魘跟之前有什麽變化。

    但直覺上，他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

    青魘轉身就要走。

    他剛轉身的刹那，念初扣住了他的手腕。

    青魘一怒，想要反手製住念初，卻被念初輕巧躲開。

    “咦？”

    念初有些震驚。

    “你怎麽……”

    說話間，青魘已經重重抽走自己的手。

    他轉身走了。

    我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青魘這是怎麽了？！”

    念棠急了。

    “現在的青魘，能力跟常人無異。”

    “為什麽？”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嗎？

    “並沒有。”

    “這種情況，以前我也見到過。”

    念初給我們細細講來。

    “簡單的說，就是受到了太大了刺激。”

    “出於本能，他將真正的自己藏了起來。”

    “再簡單點說，就是他現在既沒有記憶，也沒有能力。”

    青魘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這是我從沒有敢想過的。

    “那他什麽時候可以恢複？！”

    念棠急吼吼的問。

    “不確定。得看那個契機什麽時候到。”

    念初說的不急不慢。

    “也許是一兩天，也許永遠都不可能。”

    我愣在了原地。

    念初拉過念棠的手，“現在你去打擾他，不合適。”

    說完，他又衝我擺擺手。

    “行了小丫頭，我已經把你送到青魘身邊了。”

    “之後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念棠不願意離開。

    但她反抗不過念初，還是被拉走了。

    我定了定神，追上了青魘。

    念初說，他是受的刺激太大。

    我死在他眼前這件事，會對他有這麽大的刺激嗎？

    地上有很多水窪，青魘大步越過他們。

    但我能看出來，此刻的青魘，有些漫無目的。

    雖然我隻是一個魂魄。

    可在這越下越大的雨中，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我追上青魘，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默默跟著他。

    他忽然停下腳步。

    “為什麽跟著我？”

    他的臉上，不見一絲笑意。

    “我……”

    “不要再跟了。”

    他麵無表情地撇下一句。

    我急忙追上去。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他眉心低沉，壓根不看我一眼。

    我急壞了。

    我從口袋中掏出那枚蛇鱗。

    “那這樣東西，你也不記得嗎？”

    見到蛇鱗的一瞬間，青魘的臉色變了。

    他用力扣住我的手腕，將我狠狠抵在一旁的路燈柱上。

    “你怎麽會有這樣東西？！”

    青魘的視線很逼迫，我有些喘不過氣。

    “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我……”我有些畏懼他此刻的目光。

    凶狠，毫不留情。

    森寒的氣息，仿佛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一樣。

    “是……別人給我的。”

    “你撒謊！”

    他語氣重了幾分，內裏含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這樣東西，倘若不是我心甘情願給出，根本就不會離開我的身體。”

    “你是用什麽手段把它弄到的，說！”

    青魘的手腕力氣很重。

    他捏的我動彈不得。

    周圍有人路過，用奇怪地看著他。

    在他們眼裏，隻能看得到青魘，看不到我。

    他們可能會覺得，此刻的青魘，是個好看的瘋子。

    盯著那枚鱗片，青魘的目光一點點加重。

    似乎有什麽回憶，在他腦中閃過。

    他突然就鬆開了我的手，有些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

    “我明明記得……”

    “我把它給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是誰，她是誰？！”

    青魘滿目痛苦。

    我心頭一驚，他竟然連宋優檀都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