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跟我媽很有默契的，把我推回了臥室。

    他倆在門口打掃。

    那幾條死蛇，被黑塑料袋包了幾層，拿出去扔了。

    盡管他們兩個裝的若無其事，但我還是能看出來，他倆有心事。

    在我記憶裏，我就不記得我爸抽過這麽多煙。

    他倆今天說什麽也不讓我出門。

    迫於無奈，我隻能在家待著。

    吃過午飯以後，我爸看似漫不經心地跟我提起來。

    “咱們好久沒回老家看看了。”

    “是呀。”我媽接話，“趁著現在放假，咱們回老家去看看吧，正好優優爺爺奶奶的墳，也該打理打理了。”

    這理由說的格外正當。

    但我就是覺得，他倆要回村的理由沒這麽簡單。

    “回去就是為了給爺爺奶奶上墳嗎？”我問。

    “當然了。”我爸說的輕描淡寫。

    我說，“那我可以不回去嗎？”

    “不行！”

    我爸態度異常堅決。

    “你爺爺奶奶都多少年沒見過你了，你也長大了，也該回去墳頭上看看了。”

    他說的理由，冠冕堂皇。

    可在我之前的人生裏，他從來沒有主動讓我回老家上過墳。

    平時他回去打理爺爺奶奶的墳，也是及早就回來了。

    事出反常即為妖，這不正常。

    我媽也在旁邊幫腔。

    “以前不讓你去是怕耽誤你學業，現在你也沒什麽事，該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

    還沒等我說什麽，我媽就拍板決定了，說是今天下午就回。

    我不想回去，但他倆態度相當堅決，就差把我綁回去了。

    無奈，我隻能暫停去大酒店的計劃，陪著他倆回老家。

    一路上，他倆都沉默著。

    氣氛有種詭異的沉悶。

    終於，我們到了。

    眼前的，就是我出生時住過的“家”。

    院子裏一片荒涼，雜草叢生。

    房屋看起來也破破爛爛的。

    以前二爺爺還活著的時候，偶爾會過來幫忙打理。

    他不在了，這地方也就沒人管了。

    我們進門的時候，還看見一隻老鼠，光明正大從我們眼前跑過。

    “你去預備上墳用的東西，我收拾收拾屋子。”我爸說。

    這屋子，就算收拾了，還能住人嗎？

    我表示懷疑。

    我爸進屋以後，很是感慨。

    “這就是你剛出生的時候，睡過的小床。”

    他指著一個搖籃床。

    我對此毫無記憶。

    我就想讓他們趕緊上完墳，然後我們趕緊回去。

    知道能幫侯傲固魂，我現在已經等不及了。

    我們隻大概收拾了兩間房。

    我爸媽睡的屋子，和我睡的屋子。

    天漸漸暗了下來。

    我媽說，上墳用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她帶了個大箱子，裏麵裝著酒菜，還有很多的燒紙。

    我看了看天色，這時候去上墳？

    我們這習俗都是在上午陽氣最重的時候去，沒聽說過誰家上墳是晚上去的。

    我爸大手一揮。

    “自家人，不講究這些，該去就去。”

    我爺爺奶奶的墳，就在後山上。

    隻要來到後山，我就會忍不住想起，村民傳言中，他們兩個的死相。

    一陣風吹過，我有些發抖。

    夜晚的後山，似乎格外陰冷。

    我心不在焉地掃視著周圍。

    我禁不住回想。

    在與青魘相識之後，我所解決第一個獰蛇咒時，也曾來過山上。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我聽到我爸說了一聲，“到了。”

    我收回遊走的思緒。

    在我麵前，是兩座不大的墳包。

    墳包周圍長滿了雜草。

    墓碑上，刻著我爺爺奶奶的名字。

    從我出生到現在，我爸媽從沒帶我來上過墳。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

    我爸將菜一樣一樣的擺上，又倒了兩杯酒，放在墳前。

    他很嚴肅地回頭，衝我招手。

    “過來，跪下。”

    我走過去，跪在了兩座墳前。

    我穿著短褲，雜草樹杈刺在我的膝蓋上，一陣疼一陣樣。

    “給你爺爺奶奶磕頭。”

    我附身，磕了三個頭。

    我爸將燒紙拿來，一張一張的放在盆子裏燒。

    “爸，媽。”他說，“優優大了，我帶優優看你們來了。”

    我媽也跪了下來。

    “優優是宋家唯一的後人，求爸媽保佑她……”

    他們兩個虔誠地拜了下去。

    我爸對著墳，嘀咕了一長串什麽。

    他語速太快，所以我根本沒聽清。

    我隻知道，我爸媽燒紙燒的很慢。

    等他們一張張燒完，月亮都掛在頭頂了。

    “好了，咱們可以回去了。”

    我媽拉住我的手，讓我往回走。

    我剛走了一步，就感覺不對了。

    天旋地轉。

    我渾身一軟，差點一頭栽倒。

    奇怪了。

    我身上的力氣，怎麽忽然就沒了？

    我渾身發軟，整個人就好像是被抽走了骨頭。

    “媽，我頭暈……”

    我媽抓著我的手更用力了。

    “沒事，一會兒回家就好了。”

    她安慰著我。

    我抓著她的手。

    我媽手指冰涼。

    這感覺，怎麽就跟我突然發高燒了似的。

    之前隻是聽說別人上墳中過邪，難道我這次也是中邪了？

    夜風吹過。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的我後背冷颼颼的。

    因天黑而模糊不清的墳包上，靜靜地站著兩個人。

    他們就那樣站著，目送著我們走遠。

    我想回頭指給我媽看。

    可我腳下已經沒了力氣。

    我最後的印象，就是我爸媽一起把我帶回了老家的房子。

    他們把我放在床上。

    然後我媽一直在抹眼淚。

    我身體難受動不了，他倆可能以為我昏迷了，說話就沒背著我。

    “總以為這坎兒過去了，過去了，可怎麽能想一難過後還有一難啊！”

    這是我媽的聲音。

    她在罵我爸。

    “嫁給你們宋家真是晦氣！早知道我嫁給狗也不嫁給你，現在就不用害得優優這個樣子了……”

    我媽一直在掉眼淚。

    我雖然疲乏，睜不開眼睛，但我還能聽見他倆說的話。

    果然是要發生什麽事了。

    而且，還跟我有關。

    我爸不吭聲，任由我媽罵個痛快。

    等我媽不罵了，他才過去抱了抱我媽。

    “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

    我爸的聲音，聽起來垂頭喪氣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知道的就隻有這個法子了，咱們得趕快。”

    我媽沒作聲，應該是點了頭。

    模糊中，我察覺到他倆站到了我身旁。

    我爸手裏，有樣東西閃閃發光。

    是刀。

    我爸拿刀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