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下山的時候，不小心讓樹枝劃傷了。”

    她笑的勉強。

    “還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我媽眼淚，總像含著淚似的。

    等她離開房門，我迅速扯下手腕上的毛巾。

    傷口平整，幹淨利落的一道。

    這絕對不是樹枝劃傷的。

    我的記憶沒有錯。

    這就是昨晚，我爸用刀子劃出來的傷口。

    他們為什麽要瞞著我？

    我忍著頭暈，站了起來。

    我摸著牆，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我媽看見我這個樣子，慌忙上來扶我。

    “不舒服怎麽不在屋裏躺著，非要出來幹什麽？”

    我看著她，說，“媽，我昨晚好像做了個噩夢。”

    “我夢見你跟我爸在拜鬼。”

    我媽臉色瞬間就變了。

    “什麽拜鬼，咱家是不相信這些的！”

    “我就是夢見了。”

    我指著昨晚的那個房間，“你們就在裏麵……”

    “你這孩子。”

    我媽幹脆扶著我走過去。

    “你自己看看，這裏麵什麽都沒有啊。”

    她打開門，讓我往裏看。

    房間裏空空蕩蕩。

    沒有放著香爐的桌子，也沒有那個詭異的紙人。

    隻有角落，堆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農具。

    “你看，那就是個夢，別多想。”

    那……真的隻是一場夢嗎？

    恐怕不見得。

    我的確沒有看到昨晚用的東西。

    可我聞出來了。

    線香燃燒過後的味道。

    還有……一絲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我媽不由分說，就要讓我回去躺著。

    民二嬸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丫頭，怎麽不躺著呢？”

    民二嬸來是要幹什麽？

    這次回來，要是隻為了給爺爺奶奶上墳，沒必要去找民二嬸啊。

    而且，如果我真的隻是發燒。

    那不是回到家裏，去看醫生更合適嗎？

    我身上一陣陣的酸軟，說不出話。

    民二嬸對我很溫和。

    “丫頭，你昨天去給你爺爺奶奶上墳的時候，沾上了點髒東西，我得給你送一送。”

    髒東西？

    可我並沒有感覺，有什麽髒東西靠近我呀。

    民二嬸說，我這次情況特殊，得等到晚上才能送。

    “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們也讓丫頭準備好吧。”

    我媽點點頭。

    白天的時間很難熬。

    好不容易，我才等到了黑夜。

    夜色，越來越深。

    我媽幫我蓋了蓋身上的被子。

    從我開始暈乎乎以後，我就感覺身上異常的發冷。

    我不清楚自己這是迷糊了多久，隻知道自己一直昏沉沉的，想睡覺。

    “優優，待會兒你民二嬸就過來了。”

    我媽趴在我枕頭邊。

    “待會兒，不管人家問你什麽，你都要說願意。”

    願意……？

    我不解地看著我媽。

    她冰冷的指尖，用力地箍住我的手。

    “優優，相信媽媽，媽媽不會害你的。”

    她又哽咽了起來。

    一個人走了進來。

    是民二嬸。

    她安撫似的拍了拍我媽的肩膀。

    “行了，該出去了，別耽誤了時辰。”

    我媽眼淚一個勁往下掉。

    “不是說那條蛇的坎兒過去了，就沒什麽了嗎？”

    “怎麽還要來這麽一回……我真就不該嫁給他們老宋家！”

    民二嬸歎氣。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走吧。”

    她倆走出去，關上了門。

    房間裏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我隻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酸軟的感覺，讓我特別難受。

    我無力地翻了個身，想下床，但是已經沒了力氣。

    救救我……

    好難受，誰能來救救我……

    一點香燭被點燃的氣息，不知什麽時候飄了過來。

    那氣息漸漸轉濃，就好像是有個人放了個大香爐在這房間裏。

    “咳、咳咳……”

    它熏得我咳嗽了幾聲。

    為什麽會有這麽嗆人的味道？

    我吃力地抬起頭。

    一個人影，正靜靜站在牆角。

    那香燭味兒，就是從他身上飄過來的。

    他是誰？

    他怎麽會出現在我房間裏？

    我想喊人，但喉嚨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隻能昏沉沉地看他走近。

    他個子很高，穿著一身漆黑的衣裳。

    漆黑的衣裳上麵，畫著大朵大朵紅色的花。

    那花開的妖豔，總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

    他靠近了我。

    “嗬，宋優優麽……”

    他抬手，指尖沿著我的臉頰輕輕劃過。

    他的手指冰涼。

    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涼。

    原本我就冷的要命，他一碰我，我更是全身打起了哆嗦。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人了……”

    他的嗓音很好聽，隻是那溫潤中卻透著一抹薄涼。

    他的聲音，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冰冷。

    我媽呢？

    民二嬸呢？

    為什麽她們會讓一個陌生男人進到我房間？

    我拚命睜開眼睛，仔細打量著他。

    他額頭上的碎發有些長，擋住了一半的眼睛。

    但我仍然可以看出，這男人很好看。

    他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還有一份別樣的清冷。

    可我就是害怕他。

    因為他身上，還有著一團厚重的死人氣。

    還活著的人，身上是不會有這樣的氣息的。

    月光灑落，照亮了他的眼睛。

    我打了個寒顫，渾身冰涼。

    他的眼睛是紅色的。

    不是耀星那種火焰一般的紅。

    而是一種……

    像是浸泡了無數天血液一樣的，渾濁的暗紅。

    他衝我笑。

    他將我從床上拉了起來。

    他攥緊我的手，我冷到隻想回被窩裹著。

    房間裏沒有風，可他的碎發和衣角，卻始終在飄動。

    他拉著我的雙手。

    我勉強坐穩在床旁，抬眼看著他。

    他又一次喚出了我的名字。

    “宋優優……”

    “你……願意嫁給我麽？”

    我腦子裏迷迷糊糊的。

    我始終記得我媽告訴我的。

    無論進來的人問什麽，我都要說願意。

    我張開口。

    剛要說出那兩個字，我的心頭忽然一顫。

    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是誰……

    這又是誰……

    我腦子裏一片稀裏糊塗，我索性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那人的身影，漸漸清晰。

    是一張冷峻又高傲的臉。

    他一雙鳳眸，停在我的臉上。

    他語氣中似乎帶著一抹薄怒。

    “宋優優，倘若你這麽沒出息，也就不必再回來見我了！”

    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語，令我身上抖了一抖。

    那兩片那麽好看的薄唇，怎麽會吐出這麽強硬的話語。

    我還是迷糊，忍不住問他：“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