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個瘋子。

    隻有瘋子，才會將殺人當做一種樂趣。

    他甚至會將要殺的人，在心裏排好順序。

    他就像是一個有耐心的孩童，要將最好玩的留到最後。

    民二嬸的符咒，發出陣陣光芒。

    然而這光芒，在那男人眼裏，不過是小菜一碟。

    他的彎刀根本連用力都沒用，民二嬸的符咒在手中爆開了。

    民二嬸身子用力一顫，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我爸用力抱住我媽。

    他想用自己的身體，替我媽擋下這一刀。

    但那男人的刀隻要落下，他們兩個，就誰也別想活。

    那一瞬間，力量在我身體裏迸發了開來。

    剛才還軟綿綿的雙腿，忽然就能動了。

    我猛地撲了過去，擋住了我爸媽。

    刀刃，帶著寒風落了下來。

    隻要它輕輕一劃，我的頭顱就會立刻掉下來。

    我顫栗著，心髒已經跳到了喉嚨口。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大團烏黑的墨發，在我眼前爆了開來。

    我聽到一聲悶鈍的響聲，在距離我不過幾公分的地方響起。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

    青魘如瀑的墨發，在我身前形成了一堵牆，將我圍擋的嚴嚴實實。

    青魘一隻手已經探到我的喉嚨處。

    他掌心燃著一團青綠色的火焰。

    刀刃，正抵在那團火焰上。

    隻要他再晚個一兩秒，那刀刃停留的地方，就會是我的脖子。

    青魘眉心一沉，言語間已經有了幾分怒意。

    “你不要太囂張了！”

    男人收回彎刀，翻身跳躍回土丘上。

    他咧開嘴角，像個頑劣的孩子。

    碎發在他眼前飄蕩。

    我能看出，他混沌的血眸裏，已經滿是興奮。

    “你竟然能擋下我的刀！”

    “還從沒有人能夠擋下我的刀！”

    他雀躍著，對青魘的興趣提高了不知多少。

    男人手指衝我蠻橫一指。

    “她，我可以不要了，送給你。但你今天得拿命來換！”

    青魘的長發飄動著回歸原處，他周身都湧動起了一抹淩厲的殺意。

    他展臂，擋我在身後。

    “她本就是我的，是你沒本事搶走罷了。”

    越來越濃的殺意，在他們二人之間風起雲湧。

    我媽嚇呆了，我爸一把將我扯過去。

    他們倆都沒見過這種陣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民二嬸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麵色灰白。

    “糟了，這可糟了……”

    “要是壓不住這厲鬼，今天我們都得送命！”

    我不相信，“青魘打不過他嗎？”

    “青爺自然有青爺的本事，可在殺人這件事上，青爺沒有他的本事。”

    民二嬸聲音幹澀。

    的確，無論是從民二嬸他們口中聽到的青魘，還是後來我所了解的青魘。

    他都不曾傷害過無辜。

    民二嬸還在咳血，但她卻堅持要護住我們。

    “待會兒要是有個萬一，我來擋住，你們快逃！”

    我很懷疑她能不能擋住，剛才厲鬼的彎刀還沒碰到她，她就已經快要不行了。

    我扶著民二嬸，讓她在一旁坐下。

    “青魘不會讓我們送死的。”

    我就是相信，青魘一定能做到。

    男人提起彎刀，笑嘻嘻地望著青魘。

    青魘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們二人應該是在等，等那一觸即發的時刻。

    今晚沒有風，也萬裏無雲。

    月光灑下來，照亮了這周圍的一切。

    男人盯著青魘的目光，越來越感興趣。

    就在我眨眼的刹那，二人的身形，忽然就撞在了一處。

    刀鋒劃過的白光，青魘掌心透出的青色幽光，結結實實碰撞在一起。

    隻一刹那，二人又迅速分開。

    他們之間，甚至看不出曾經交手過的痕跡。

    青魘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一縷碎發，躺在了他的掌心。

    男人笑的歡喜，“蛇妖，看來還是我勝你一籌。”

    青魘目光涼涼地掃過，“不見得吧。”

    他話音剛落，一道青色幽光，就洞穿了男人的身體。

    男人表情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被貫穿的腹部。

    男人的眼中卻不見畏懼，反而多了滿滿的瘋狂。

    “等到了……”

    “我終於等到了……”

    他口中喃喃自語著，讓人聽不明白的話。

    “蛇妖，你今天就是為我而來！”

    他瘋狂地笑著。

    青魘對他卻不屑一顧。

    他甚至都沒有一絲戀戰的心。

    男人輸了，這很明顯。

    青魘側過身，示意我，“走吧。”

    手下敗將，不值得他留戀什麽。

    “想走？！”

    男人忽然大吼了一聲。

    “我還沒允許你們走！”

    受了傷的猛獸，比平時更可怕。

    這句話形容他，一點都不為過。

    他似乎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抄著刀向青魘衝了過去。

    青魘神態中露出了幾分的不耐煩。

    他反手，擋住了男人的攻擊。

    也就是在這一瞬。

    男人的身影忽然一閃。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那張俊俏卻陰邪的臉，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衝我一笑。

    我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僵了一樣。

    他這次的目標，根本就不是青魘。

    而是我。

    我恐懼到呼吸都停滯了。

    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民二嬸甚至來不及掏出她的符咒。

    男人一隻手抓住了我，將我兜在了懷裏。

    他渾身冰涼。

    那是一種隻有死人，才會有的陰涼。

    我腦中迅速劃過一個疑問。

    他為什麽沒有立刻殺了我？

    剛才還要跟青魘拚個你死我活的男人，突然卻不戀戰了。

    他抱著我，腳尖迅速點在地上。

    他猛力一跳，跳下了斷崖。

    風聲從我耳旁呼嘯而過，刮的我臉都跟著疼。

    這斷崖究竟有多高，誰也沒有測過，隻知道它一眼望不到底。

    我掙紮著，竭力向追來的青魘伸出手。

    “青魘——”

    在我即將落下的一刻，我的手指輕輕擦過青魘的指尖。

    然後，我便隨著那男人，一起跌落了穀底。

    劇烈的撞擊感，讓我險些暈倒過去。

    他帶我落下了穀底，又向更深處鑽去。

    枯枝敗葉的味道，夾雜著一絲冰冷，鑽進我的呼吸裏。

    男人終於停了下來。

    他帶我來到了什麽地方？！

    我睜開眼睛，環視著四周。

    這裏比上麵要陰暗的多。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眼睛才適應了這裏的黑暗。

    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我瞬間捂住嘴，好讓自己不至於吐出來。

    這周圍，竟然全都是……